谷雨首先感慨,“过年的时候都没这么热闹。”
贺瑞堂表示,“这是我第一次跟这么多人一起,吃一顿没有其他目的的饭。”
齐天觉着有钱人家的生活他理解不了,没接话,不过沈淮安看起来心情还可以,跟他哥宣布,“今年冬天我要跟齐天回他东北老家。”
谷雨想了想,“你是打算年三十去,还是别的什么时间去。”
沈淮安看了一眼齐天,“我打算今年去他家过年。”
谷雨点了点头,对着贺瑞堂说,“咱们要抓紧回我家一趟了。”
令沈淮安和齐天惊讶的是,贺瑞堂听了这句话就开始坐立难安,整个人都不好了。
“淮安今年过年不在家,我就必须得回家。你是想大年三十那天第一次正式见我父母,还是这两天选个好日子跟我回家。”
“……其实我可以自己一个人在家里过年,你回家。”
谷雨深深地看了贺瑞堂一眼,贺瑞堂浑身一颤,委委屈屈地说了一句,“行吧,听你的……”
说话间,沈淮安起身去厨房盛饺子,齐天趁着这个空档问贺瑞堂,“嫂子,我看你不像会怯场的人啊,不用紧张,有大哥在呢。”
贺瑞堂神色黯淡,“当初毕竟是因为我,他才废了腿。”
齐天沉默,他没有立场去安慰贺瑞堂。
当初贺瑞堂一通电话把沈淮安折腾成那样,差点出人命,不管因为什么原因,齐天心里不可能没有芥蒂。只是齐天尊重并相信谷雨,所以不会提起罢了。
同样,为人父母,不管怎样都见不得自己的孩子受罪,更别说是废了腿。这事儿放谁身上都接受不了。
沈淮安端着饺子出来,敏感地发现了桌上的略显诡异的气氛。盘子刚放下,还没来得及问出口,谷雨就开口了。
“贺瑞堂,信我。”
不清楚发生了什么的沈淮安跟思路没拽回来的齐天被秀的牙酸,倒是谷雨神色如常。
沈淮安算是刚刚适应了他哥崭新的变化,招呼了一句,“……吃饭吃饭。”
吃过了饭,谷雨叫住了撵着齐天去洗碗的沈淮安。
“刚刚在厨房里,我跟淮安简单说了一下这一年里发生的种种事情。有一部分没理顺清,也有一些应当跟大家说说,正好今天聚在一起,就权当是好好聊天了。”
“事情要从淮安喜欢乔观的第一年说起……”
“哥,你讲故事就讲,别扯上我啊。”
“可是时间线就得从你这算。”
“……行。”
“2014年的时候,淮安21,上大三,新学期开学的时候看上了一个学弟,就是乔观。死缠烂打两年之后,乔观偷偷办理了交换生的手续,出国留学。”
“没想到的是,淮安居然也迅速跟到了国外,那段时间他们开始矛盾激化。淮安的情绪也出现了不稳定的情况。”
“在他们出国的同一年,也就是2016年,贺瑞堂在贺家开始崭露头角。不过当时还仅仅是接触部分事务,主要目的应该是历练和考验。”
“我猜,早在这之前贺家就已经开始对沈氏有所图谋。把贺瑞堂认领并推出来一是混淆视听,二是贺州能有更多的时间来算计和安排。”
“在2017年的时候,贺家出现了明显的倾向,大部分的事务都是贺瑞堂出面处理。当时就有很多人猜测,贺州要退休了,贺家要归新少主掌权。”
“在这一年里,乔观用各种方式联系了贺瑞堂很多次,想要获取贺家的庇护,摆脱淮安。但是——”
谷雨的叙述一向没有什么太大的起伏,这个“但是”稍微加重了一点语气,引得大家都觉得接下来重点来了。
“但是堂堂对我仰慕已久,自然是拒绝了。”
沈淮安虽然有了心理准备,可连称呼都突然改变,这个c,ao作实在是过于厉害了。
谷雨特意留出了十几秒的时间供大家消化了一下,又接着说。
“不过贺州一直有在派人监视着贺瑞堂,乔观三番五次地找上门,不可能不被注意。于是贺州拦下了乔观,亲自见了他一面。”
“淮安国外的产业出的问题,不少都是乔观帮忙的手笔。”
“贺瑞堂名义上掌管贺家后,知道了贺州跟乔观约定,一年左右,国外布置完毕,乔观就可以回国,贺家给他庇护。这也是为什么乔观交换学习两年,不过推迟了将近两个月才回国的原因。”
“乔观回国后,淮安也追了回来,接下来发生的一些事齐天也多少有所了解。抓错人那次淮安用的是跟他从小一起长大的孩子们,没经过什么太多的训练。”
“贺州对谁都不信任,到底什么时间对沈氏动手,他谁都没跟谁说。不过可以确定的是,他的安排从很久之前就开始了,淮安出国拓展业务算是个意外。”
“他起初没想到淮安在国外能发展得那么快,所以对于国外的一些谋划,是在国内之后。既然国外都布置好了,那么动手的时间也不远了。”
说到这儿,谷雨停了下来,示意贺瑞堂往下说。
“我大致也能猜出来贺州的打算,他想要把你们分开,同时对国内国外的产业进行打击。当时想跟谷雨哥说来着,可是没有机会。”
“那时候我有点沉不住气,差点被贺州怀疑,于是才有了那通电话。我事先也不知道乔观派人动了淮安的车,实在对不起。”
“乔观这么做其实也是因为谷雨哥,可能是情敌之间有点什么玄妙的感觉吧。他发现了我的心思,还明里暗里试探过我很多次,当然他也没法跟贺州说,那会暴露他自己。”
“通过那次的事情,我意识到自己不能再想办法通风报信了,贺州他太神经质,一点儿风吹草动都敏感得很。”
“没办法,我动了我的底牌,那些都是我被领回贺家之前培养的人。本来是想真正掌管贺家之后用来跟贺州对峙的,因为毕竟我想方设法回到贺家也是为了谷雨哥。”
“贺州在国外没有现过身,我通过对他的了解,猜测他对国外那些人下的指令应该是触一发而动全身的。所以我的人成功挑起了我掌握的一件事情之后,贺州布置的棋子就全都动了,根本没给他反应的时间。”
谷雨在这里接了一句话,“所以淮安被发配到国外先把事务处理完,是因为堂堂怕我接下来会太累。”
“哥,刚刚在厨房这句话你说过了,不用再重复了。”
“没事儿,你接着说。”
贺瑞堂完全没有不好意思,喝了口水接着往下讲。
“贺州得知这件事之后,先是怀疑了乔观,因为我的人很隐蔽。况且那些信息不少都是乔观提出的,贺州以为他背叛了自己。”
“那段时间贺州的心思都在乔观身上,算是被冲昏了头脑。他格局不够,也不敢随机应变提前启动国内的计划。所以这就生生拖到了2019年的三月末。”
“那时候贺州就计划好了,先给个看起来很重的打击,然后等沈氏放松警惕再来一个致命一击。”
“不得不说,乔观这个人的确不简单。他虽然自作聪明,但也是真的聪明,他一下就反应过来这是我做的手脚。”
“但他没有直接点明,因为那时候没有证据,贺州又在气头上。乔观他能忍辱负重又细心收集我的各种证据,也是个狠角色。”
“最后在夏天的时候,贺州最终计划开始的前一天。乔观给他看了关于我的所有证据,明确指出我对谷雨哥有想法,并且从一开始就对贺家别有所图。”
“他说的都是真的,贺州也相信了。我接到消息的时候太慌乱,所以没想清楚,脑子一热就中了计。”
“最后也是乔观设计的。他说,让贺州多派几辆车去堵截谷雨哥,再向我透露这个消息,慌乱中我肯定来不及等我的人手到了再行动。这样就可以在我毫无防备地打算去救谷雨哥的时候,杀了我。”
说到这儿,贺瑞堂特别失落,谷雨把他拉起来,拽到自己腿上坐着。贺瑞堂深呼吸,轻声开口,“乔观算得都没错,唯独没想到谷雨哥会拼了命去救我。”
谷雨伸手蹭了蹭贺瑞堂的眼角,指尖一片shi润,他把贺瑞堂按到怀里,淡淡地开口,“所以你这么笨,以后就不能乱跑了,记住没有。”
齐天顿了顿,“按理来讲,贺家做了这么大的布置,不应该悄无声息啊,事先一点异样都没有吗。”
沈淮安叹了口气,“贺州年轻的时候想跟我爸抢我妈,这算是结了大仇了。三天两头掐一架那都很正常,是我们低估他了,没想到这回搞了个大事儿。”
贺瑞堂的鼻音有点重,他语气严肃,“乔观他真的不简单,听说之前他找过你们。原本他喜欢谷雨哥的事情我想一直瞒着的,不过事到如今我真的要提醒一下。”
“乔观是那种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人,只要留他一口气在,就搅得人不得安生。”
作者有话要说:这一章算是穿了个线儿,真是有点费脑筋。
今天作者去配眼镜,发现度数涨了,难过。
大家要保护好眼睛啊。
谢谢大家支持。
【鞠躬】
☆、第三十五章
齐天听得有点懵,“至于吗,我一共见着他两回,没看他机灵到哪去啊。况且整个人弱不禁风的,一推一个跟头。”
沈淮安欲言又止,谷雨看出来他想说什么,替他开了口。
“乔观他看起来的确没什么危险性,不过他这个人相当偏激固执。当初在国外做出了不少过激的事情,不然淮安不至于追一个人把自己追出ji,ng神病。”
“……哥,我是神经衰弱。”
“我知道,我的意思是,你追乔观就像个ji,ng神病。”
齐天在一旁笑得没心没肺,“安安宝贝儿,我有点想听听你当初都干了些什么。”
沈淮安表情有点无奈,也有点好笑,“算了吧,你不会想知道的……”顿了顿立刻转移话题,“那,哥,你觉得乔观接下来还会有动作?”
“会,不过我们不知道他要从哪开始搞事情。”
“不是吧哥,你那一眼看透人心的能力对他不管用?”
“看透的前提是我有在看。”
关于乔观的下一步计划,根本无从讨论,目前只能时刻保持警惕,其他的就看情况而定了。
最后提到了谷雨的腿。那场车祸导致谷雨的腿部多处骨折,膝盖粉碎性骨折伴随错位,挤压导致神经受损,膝盖以下没有知觉。
只要说起谷雨的腿,贺瑞堂就非常地低落,“他在车祸里伤得太严重了,头部跟胸腔的伤最要紧,全身的伤没办法同时处理,所以腿就耽搁了一会。”
“腿上骨折的地方也太多了,处理起来也花了相当长的时间,医生说,只是神经受损已经算很好的结果了。”
“想要再站起来也是有可能的,不过要等膝盖的骨折愈合之后再看情况,没法做出保证。”
“就算可以再做手术治疗风险也很大,哪怕是膝盖恢复到最好的状态,最好的医疗团队给出的成功率也不超过三成。并且骨头伤了后遗症是肯定要有的,以后yin天下雨骨头缝会疼……”
贺瑞堂越说越难过,说到最后鼻音都加重了。
“我真怕就,就没有办法了。”
谷雨安静地看着贺瑞堂,“怎么,累着你了?我觉得我的腰还是挺好用的啊。要是实在累的话,等我的膝盖痊愈了,你就不用那么费力了。”
沈淮安把安慰的话咽了下去,突然觉着自家哥哥跟齐天有一点挺像的。都是破坏气氛的一把好手。
就好比有些人他出场就带着自己的bgm,不刷存在感的时候一切都很正常,可当他一开口,背景音乐分分钟就被掩盖了下去。
这,或许就是攻的气场吧。
不不不,不能这么想,贺瑞堂一看就是被压的那个,不过自己或许是有反攻的可能的。
不对,为什么要说“反攻”。
四个人很随意地聊了会儿,谷雨跟贺瑞堂就道了别。齐天把谷雨背下楼,沈淮安也跟了下去顺便把垃圾扔掉。
送走了他们俩,齐天和沈淮安又站在垃圾桶旁边点了根烟,虽然天气不至于很冷,但两个穿着睡衣的人冻得瑟瑟发抖。
沈淮安虽然吸烟,以前在国外一段时间抽得还特别凶,但他接受不了在有烟味儿的房间里睡觉。现在住在齐天家里,空间比较小,只要在屋里点了烟,沈淮安就总觉得烟味儿散不尽。
最后沈淮安就坚决不在家里抽烟,齐天原本也没什么烟瘾,两人基本上处于快戒了的状态,只有在一起下楼扔垃圾的时候,颇有仪式感地一起点烟。
齐天看着沈淮安冻得有点发红的眼眶和鼻子,“安安宝贝儿,你知道吗,最近你睡觉更加不老实了。”
“有吗,没有吧。”
“有的,每天晚上我都要给你盖被子,再搂到我怀里。你说你那么怕冷还总往被子外面滚。”
“可能是你太热了,我凉快凉快再回到你怀里。”
“你喜不喜欢我抱着你睡啊。”
“喜欢啊。”
“喜欢什么啊。”
“你抱着我睡。”
“那你什么时候能让我睡啊。”
“……”沈淮安想了想,有点不太肯定,“是我想的那个睡吗。”
“哎嘿嘿嘿,你说呐,安安宝贝儿~”
沈淮安盯着齐天的眼睛,突然凑近,在他嘴上掠过一个轻轻的吻。然后在齐天的耳边停住,热气尽数呵在齐天的耳朵上,沈淮安的嗓音有点沙哑,“随时都可以啊。”
一句话撩拨得两个人都突然燥热,外面的空气好像不冷了,烟头燃尽才一起上了楼。
全过程齐天的脑子里都乱乱的,他理不出头绪,沈淮安的那一句话在他脑海里无限循环,齐天感觉自己有点飘。
安安宝贝儿说,随!时!都!可!以!
那这样一来“随时”指的是什么。
安安宝贝儿都说了“随时”,那如果今天晚上我没有采取行动,是不是显得不太爷们儿。
可是这这这太突然了完全没有准备。
知识储备应当差不多了,但是装备没备齐。
要不要现在就去楼下的超市买,可是在这种小超市买的话是不是有点不太正规。
况且这里种类肯定不齐全,安安宝贝儿万一嫌弃不喜欢是不是很败兴致。
安安宝贝儿喜欢什么牌子的喜欢什么味道的我还没打听清楚呢。
不行不行,我得让这第一次留下美好的印象。
齐天大脑飞速运转,cpu过热导致他有点死机。
沈淮安一直在观察着齐天的变化,很久之前,沈淮安就发现齐天有的时候会进入一种大脑当机的状态,不知道在想什么。
后来沈淮安大致猜出了齐天放空状态的出现,是因为他有的时候会突然脑洞大开,想一些奇奇怪怪的事情,等想得差不多了就会恢复正常。
摸清了这个规律,沈淮安觉得齐天放空的时候可真是太可爱了。
虽然大多时候沈淮安猜不到齐天开了个什么样的脑洞,不过仅仅观察他的反应也非常有趣。
这回沈淮安倒是很清楚齐天在想什么,他是故意的。
沈淮安虽然曾经喜欢乔观很久,但他确实是个拿得起放得下的人,当他反反复复确定了自己内心的时候,就不再纠结其他。
感情付出的多少,不是单用时间来衡量的。从一定程度上来讲,沈淮安跟齐天都活得挺通透,从来不在过去的事情上过分纠结浪费时间。
在决定去约会那天,沈淮安提早在酒店做好了各种准备,甚至遇上乔观的时候都没影响他的决定。
结果齐天一开口就把气氛毁得干干净净。要说齐天全然不知,沈淮安是肯定不信的,齐天虽然神经很粗,但他绝对不傻。
后来齐天有过暗示,沈淮安都故意带了过去。既然今天是明示,沈淮安果断反将一军。
谁让齐天他明知故犯,这事儿一时半会儿过不去。
等进了家门,齐天还没彻底缓过来。沈淮安暂且心满意足,收拾了厨房和客厅,然后撵着齐天去把地拖了。
沈淮安好好地泡了澡,洗了漱,出来一看,齐天站在地中央,抱着拖把发呆。
“齐天,想什么呢。”
“想怎么睡你。”
沈淮安失笑,齐天在这一点上很有趣,表面上荤素不忌,牵个手脑内就能飙车八万里。可实际上残留着直男对同性的一点不知所措,和恶补了理论也填补不了的实践空白。
“行,你慢慢想,想好了来睡我。”
“但是别等到我自己动手。”
丢下这两句话和更加魂不守舍的齐天,沈淮安就径自去睡了,心里充满了报复成功的快感。
齐天想着今天贺瑞堂给他支的招数,有点无力,好像都不太适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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约会那天在酒店里,沈淮安的心思他不可能不知道。可是为了他们的以后,乔观的异样不能不说,也不能往后拖,况且隔了一天之后很多细节会被忽略,可能会影响判断。
沈淮安的性格齐天太清楚了,这事儿虽然齐天做的没毛病,但轻易翻篇儿是不可能的。
你坏了本少爷的兴致,就得接受惩罚。
谁让你打不过我第1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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