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裴野早想好了,傅声如今被软禁,没有经济来源,治安委员会长给他的那笔钱他分文不取,全都花在傅声身上。若不是怕太显眼,裴野甚至想过把工资卡里的钱也尽数交给傅声。
他在一旁喋喋不休,而傅声却置若罔闻,按部就班地用夹子夹起茶叶,不慌不忙打开盖碗,就要把茶壶里的水注入进去。
裴野注意到,傅声握着茶壶柄的手微微发着抖,壶口没有对准茶碗,眼看着流出的滚烫热水就要淋在扶着茶杯的另一只手上,忙扶了一把傅声的手:“小心烫着!”
傅声眼睫一颤,嘴唇微微抿紧。他的手被这样一碰,流出的水不偏不倚注入杯中。
裴野松了口气,刚要说话,傅声端起茶杯,递到裴野眼前。
“裴警官,”傅声垂着眼,“喝茶。”
裴野的笑一下凝固了。
“声哥,”一种千言万语不知从何说起的悲凄涌上裴野心头,“我当时想让裴初他们别对你用刑,可我不知道他们……”
他话没说完,一低头,忽的发觉傅声还捧着那杯热茶,滚热的杯壁烫得傅声指尖殷红,可他却没有知觉似的一动不动。裴野差点咬了自己的舌,忙不迭接过杯子放下,就要握住傅声的手:
“抱歉,我,我没注意——”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青年不着痕迹地轻轻抽走了手,背到身后。裴野抓了个空,怔愣地看向傅声平静如止水的脸。
傅声明明站在他眼前,他们之间却仿佛隔着天堑。
杯中热气氤氲,茶叶轻轻摇荡着,浮在水面。
裴野咽了咽口水,艰难地扯出一个若无其事的笑容:“声哥,你的伤好些没有?”
傅声抬眼,迎上裴野的目光。
“好多了,”傅声说着,重新抬起手,放在缠着绷带的颈侧,“裴警官要查看吗?”
“不用不用不用!”
裴野一连说了好几声不用,他想拦住傅声,怕他做傻事,又怕自己碰着伤着傅声,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我不看,你养好伤就好……”
他呼吸愈发沉重,终究忍不住,抬手抚上傅声仰头凝望自己的脸,拇指指腹摩擦着傅声脸颊的肌肤,仿佛为珠玉拂尘。
他望着傅声的眼神竟愈发痴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声哥,你瘦了好多……”裴野挨过一阵心口的酸胀,说道,“我知道你恨我,我不求你原谅,只是你别和自己过不去,成吗?”
傅声垂下眼帘,淡淡一笑,嗓音无悲无喜:
“多谢裴警官关心——”
“声哥你别!”裴野抚着傅声脸颊的指尖微颤,受不了了似的打断他,又赶快压低声音,近乎祈求。
“别这么叫我,”裴野凑近一步,哀声道,“我不想和你生分,我是傅声家的小野,不是什么狗屁警官……”
他紧张地咽了口唾沫,死死盯着傅声面无波澜的脸。傅声仿佛没听见一般伫立在原地不动,裴野喘了口气,压下心底的不安,勉强扯出一个笑,声音地转移了话题:
“吃午饭了没有?”
他拼命想要维系这份岁月静好,傅声既不配合也不抗拒,如戏台下的观众,看着他在台上唱这一出独角戏,只是冷眼旁观。
“正好我在,我给你煮饭吃,你身体不好,在餐厅坐着歇会就行。”
裴野边说边匆忙拎起袋子走进厨房,一边打开一边头也不回地说着:“你先凑合几天,我买了速冻水饺,都是你最喜欢的口味,马上就好……”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他身后的傅声没动也没说话,裴野忽然心里很慌,不敢回头,也不敢确认傅声有没有在听,只能装作很忙的样子,嘴里有一搭没一搭地自言自语,一边拆开速冻水饺的包装。
可他哪里会下厨房,小时候一日三餐跟着妈妈,母亲去世后在C党饥一顿饱一顿,到了傅声家里厨房更是他唯一的家务禁区,连泡面都由完美主义的傅声给他卧了鸡蛋香肠再端上桌。七年里他唯一学会的就是用微波炉加热傅声给他做好的剩菜。
说是傅声最爱的口味,可从前在家饺子都是傅声从和面开始亲手包的,上次煮速冻水饺早就是一百年前的老黄历了。
裴野很快就露了拙,从厨房里找到一口锅子,接了点冷水,想了想又倒掉,去找厨房里的即时加热器接了锅热的。等站到灶台前,影影绰绰又回忆起电视上煮饺子似乎不是用热水,但又觉得冷热水似乎无甚分别,一时呆头呆脑地杵在灶前。
他压根不是个没有常识没有自理能力的巨婴,只是在做饭这事上,有了傅声,再拿手的人也要被溺爱得退化为四体不勤五谷不分。
裴野一下犯了难,犹豫着还是把热水倒了,在心里安慰自己就当是涮涮锅,正要重新接水,忽然听到身后传来一个轻唤:
“不是这样煮的。”
裴野的脊梁骨刷地从头僵硬到尾。傅声不知何时静悄悄地走到他侧后方,眼睑微垂,半张脸沐浴在光晕里,唇瓣一张一合说道:
“我教你。”
裴野惊得呆住,抱着包装袋的胳膊一抖,差点把饺子撒在地上。傅声没有在意他的震惊,伸手拧开水龙头,裴野怔了怔,反应过来,连忙把锅端过去接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煮速冻水饺不用接太多水,”在裴野看陌生人一样的视线里,傅声关上水龙头,接着淡然开口,“要冷水下锅,让它慢慢化冻。放进去,然后开火吧。”
“……哦,好、好。”
裴野慢了半拍才磕磕巴巴答道。一袋水饺扑通扑通扔下锅,圆滚滚的水饺排排地挤在水里,水面还没泛起细密的泡沫,两个人就这样并肩站着,等着水开,一时无话。
裴野知道现在自己不用看脸上都是慌的,原本傅声对他不理不睬,他还能自己找话,大不了讨个没趣。可傅声这样主动和他说话,他反而什么主意都没了。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裴野的心也跳得愈加猛烈。水面慢慢升腾起白雾,裴野间或斜着瞟上一眼,傅声的侧颜隐匿在烟雾里,瞳孔笼罩了水汽,叫人辨认不清他的表情。
裴野手心渐渐渗出层薄汗来。
傅声忽然弯下腰,从橱柜里拿出一个塑料碗和一双一次性筷子——转移是临时的,因而柜子里有的餐具全部都是塑料制品。
“水快开了不能急着捞出锅,像这样,加一碗凉水。”
傅声温温柔柔地说着,接了碗凉水,裴野像是跟着老师学家政的小学生一样乖乖点头,正要往后让一步,让傅声倒水,却见对方凑近了些,把碗递到裴野手中。
裴野下意识接过来,下一秒,傅声微凉的掌心握住裴野的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慢慢倒水,小心饺子皮破掉。”
裴野的后脑一下子酥麻了,半边身子僵着,任傅声把着他的手将水倒入锅中。
他们离得太近了,傅声的身子贴着他的手臂,不堪一握的腰肢虚倚在他身上,阳光下泛着亚麻棕色的头发几乎靠住他肩头,发丝蹭着裴野,其中一缕还袅袅地被他的肩章勾住,缠绵不分。
他机械地转过脸,傅声的侧颜安静而清冷,因为生病嘴唇失了血气,柔软干燥的唇瓣近于樱色,耳廓在光下泛着不健康的、透明的浅粉,而握着自己手背的那只手五指细长,手背上起伏的掌骨随着动作而在薄薄的肌肤下轻微滚动。
裴野喉咙一瞬间干得要命。
他觉得自己不是疯了就一定是死了,否则怎么会有这样的美梦?
傅声毫无异常,握着裴野的手倒完了水,又让他把碗放下,拆开一次性筷子放在裴野已经麻痹了的右手中,重新握住裴野的手。
筷子探进水面,缓缓搅动着,傅声动作轻缓,语气也耐心,如往日寻常。
“要多搅一搅,”傅声说着微微侧过头,仿佛在确认裴野有没有认真听,“再煮一小会就可以盛出来了。”
裴野喉结滚了滚,眉眼下涌动起一阵热流,远比滚沸的水还翻覆,炙热的情绪裹着他的心,填平了心上刻下的伤疤。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他原本很害怕,怕傅声这样的反常,怕他在自己控制范围之外的变数。
可他忽然顾不得那么多了。
哪怕是幻觉,此刻他也真切地觉得他的傅声回来了。和蔼宽容的,细腻温润的,不离不弃的,他穷极词藻也描摹不出的,都是他眼底那个干净清白的傅声,无论自己沾了多少鲜血混浊,都能为他擦干污秽,拥抱他的委屈。
裴野沉浸在悲喜交加中,没有察觉到傅声握着他执筷的手轻微地打颤。他强忍住把人拥进怀中的冲动点点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牙关都在摩擦着颤抖。
傅声垂眼看了看水面,关了火,放开裴野的手。那微凉的体温离开皮肤的一刹那,裴野眷恋地看了一眼傅声纤细的手腕,用力清清发紧的嗓子:
“声哥,我来……”
傅声动作比他更熟练,把锅端过来,盛了碗水饺,又舀了勺锅里煮剩的汤。白花花的饺子一个紧挨着一个躺在碗里,大着肚子,看起来晶莹剔透。
裴野笑笑,伸出手:“烫,我帮你端去餐——”
下一秒,傅声忽然看了裴野一眼,啪地一抬手拂开裴野伸过来的手!
裴野吓了一跳,茫然地望着他。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傅声沉默着,端起那塑料碗,走到厨房的垃圾桶边,手腕一动,竟将那满满一碗饺子倒了进去。
裴野黑色的瞳孔猝然瞪大了:“声……”
他完全懵了,眼睁睁看着傅声像扔掉一个垃圾一样把一碗饺子倒了个干干净净,最后干脆甩手将碗也丢进垃圾桶,仿佛多拿它一秒都嫌脏。
裴野的大脑彻底宕机了,张了张嘴,视线上移,看着傅声的脸。青年向后一靠,倚在半人高的橱柜上,垂着头,肩膀抖动着,发出一阵带着气音的笑声:
“呼……哈哈哈哈……”
笑声越来越大,到最后傅声几乎笑得浑身颤抖,喘息着侧过身,双手已经抖得控制不住,他不得不一手勉强抓着灶台边缘,另一手压着这只让它显得不那么痉挛。
“裴、裴警官……”
傅声笑得上不来气,笑音的末梢因为胸闷而掺杂着一丝痛苦的喘息:“把别人耍得团团转的人……也会,也会被骗吗……?”
“你究竟有多天真,才会以为,以为我会吃你施舍我的食物?”
裴野如遇当头棒喝,身子一晃,后退一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声哥,我不是这个意思……”
傅声笑得撕心裂肺,好像遇到了天大的滑稽事,身子一耸一耸的,忽然浑身过电般一抖,捂住心口,弓起身子虚弱地靠在灶台边。
即便如此,他依旧笑得停不下来。
裴野手足无措地缩在原地,眼泪慢慢涌上他的眼眶。
无人溯洄从之,他的傅声回不来了。
泪眼婆娑中,他依稀看见傅声抬起头,精疲力尽地喘着气,不时抽搐一下的手艰难地把碍事的长发挽到耳后,过长的发丝滑落下来就神经质般一遍遍挽到后面去,仿佛不可能让任何东西阻挡他凝望裴野的视线。
琥珀色的瞳孔中映出少年的身影,熨烫整洁的制服勾勒出玉树临风的身姿,原本凌肃如白杨的大男孩却红了眼睛,欲语泪先流。
傅声终于笑够了,狼狈地坐到地上,哑着嗓子轻轻道:
“我什么也不需要。裴警官你要是真的可怜我,下次来的时候,就带上我的死刑判决书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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