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床上两人相对而坐,均有些羞赧。
只见床褥上浊白点点,凌乱褶皱。两人对望一眼,旋即又撇开。
钟灵低头整理衣物,段裕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帐内一时寂静。
心中却恰似骤然搅乱的一湖春水,方寸失措。此时此地,什么《论语》、《孟子》所说的道理,好像都派不上用场。
应当是小心温存呢?还是装作若无其事?亦或者赔礼道歉,最好负荆请罪?
哎呀,一颗心悬在半空中扑通扑通的,好没着落!
段裕手指在床褥上抠弄着,正胡思乱想间,听钟灵叫道:“段哥哥。”
段裕睫毛颤了颤,向他瞧去。
却见钟灵手指了指窗外,又拊掌于他耳畔,凑过来与他低语一番。段裕点了点头。
钟灵便猱身下床,匍行到方木桌旁,探着脸,对着蜡烛轻吹几口气,将那烛火吹得摇摇晃晃,继而熄灭,仿如叫风吹灭般。这破屋子门窗漏风,蜡烛在门窗紧闭的室内被吹灭,倒不算稀奇。
此时段裕在一边床上将剧烈的仰卧起坐和俯卧撑轮番交替着做,口中先是捏着嗓子叫道:
“啊,段哥哥,你好粗……啊!太深了!”
一会儿又发出低沉的嘶吼声,用带着喘息的声音道:“小妖精,叫你…那小骚嘴…嗯……吃个够!”
钟灵差点没喷出声。他从靴底拔出两枚银针,针上俱淬了迷药。这房子窗户皆已锁死,只一扇门被人把守着。钟灵闪出门,将一枚针插晕了门右边的守卫。又搬来凳子,将这人摆在凳子上。待另一个回来,以为伙伴偷懒,径自骂骂咧咧地向那人走去,也被钟灵从身后弄晕。
“段哥哥,快。”
段裕与钟灵拿了衣衫,也来不及穿,便往后山跑去。
此时月已中天,离子时大约一炷香的时间。两人径向西行,钟灵虽然软筋散未消,段裕也不会武功,但两人年轻力足,脚下倒也迅速。不多时,已走出十余里,到了无量山峰的后山,料想神农帮人不那么容易追来,便拣了稍微好落脚的小路来走。恐惊栖鸟,泄露行踪,因而虽是急行,仍小心落脚。
行到一片略开阔处,头上林叶不似先前密集,月光从疏枝间洒落,照亮小径两侧的灌木和树林。
段裕正觉松了口气,却被钟灵捏了把手,跟着猫下身去,躲入一旁灌木丛中。
只听得不远处地下枯叶簌簌裂响,正疑心是什么野兽,便听见得一个女子“嗯……”了一声。
又听一个男子叫道:“葛师妹、葛师妹,是不是这处?我干得你舒服了么?”
段裕听得这男声耳熟,分明是无量剑的干光豪,把眼从灌木缝隙中窥看,只见月光下两具赤裸肉体交叠,正干着伤风败俗的事儿。那男的一边挺动,一边将双手抓着女人的乳房搓揉……
呵!好一对狗男女!
打野战便打野战,还非在靠近路边的亮地里打野战!
段裕去看钟灵,只见钟灵睁大眼睛好奇地盯着那交媾中的男女,顿时有些面热。
钟灵虽然看了些猎奇小黄本,但这古代的话本吧,便是写了十八禁,也只是“豆蔻花开三月三,一个虫儿往里钻”,叫钟灵看得好没意思。谁稀罕看虫儿钻花来着?现在倒是知道这“虫儿”怎么钻“花”了。但月光里也没瞧大清楚,只见那男人的物件在女人腿间进进出出,分明是进到里面去了。
钟灵不由得撅着屁股,伸长小脖子去看,眼都瞠大了一圈。
段裕扯了扯他的袖子,他也没察觉。
段裕又伸手将他眼睛捂了。
钟灵捉下他的手,在手里握着,转脸对他笑。段裕也笑起来。
钟灵捏了捏他的手掌,示意他从另一边林地里绕圈过去。若是打小路过,则难免被发现。
这对男女均是无量剑中人,却在师门危急存亡之时,跑到远离剑湖宫的地方苟合,似欲私奔。只是私奔,倒也罢了。若彼此真心,也算是性情中人。却偏挑在无量剑遭遇困厄之际,倒像是丢下同门兄弟,连带着私奔和逃难一起,存了“一举双得”的心思。
这般无情无义之人,自然更不会讲道理。若“搅扰”了他们的“好事”,撞破了他们的丑行,只怕不会善罢甘休。
此时钟灵不见了貂儿,软筋散又未消,不好对上两人。便携着段裕的手,准备往西北方向绕过。
谁知段裕脚下一滑,一口啃到泥上去,弄出好大一番动静。
便闻干光豪跳起来暴喝:“谁人在那?!”
段裕和钟灵对视一眼,立时跳起便跑。身后两人仓促穿衣,并不能立刻追来。两人奔跑间,却见前方红光隐动,原来是神农帮中人擎着火把找寻二人到此。
真是时运不济,命途多舛……段裕没叨逼完,便被钟灵拉入一边林中灌木丛里躲藏。不多时,干光豪和那葛师妹也追到,正拿剑劈砍欲找寻段裕二人,闻得神农帮人“那二人定在此处”的嚷嚷声,俱是脸色一变,以为神农帮人搜寻两人到此,见远处火光
', ' ')('大盛,不知来者几何,不愿冒然冲突,也躲入另一处灌木丛中。
“听声音好似这边传来的……”
“这对狗男女定是藏在哪处……”
神农帮人渐渐向着这边搜寻而来,方向偏向于段裕与钟灵藏身所在,这般下去,两人必然泄露行踪。段裕捏紧了钟灵的手,心中思虑百转,想着怎么护得钟灵周全,忽听耳边钟灵一声大呼:
“无量剑大侠在此!神农帮中蠢物快来受死!”
说罢脱鞋往干光豪处一砸,猫身拉着段裕逃窜。
这神农帮和无量剑狭路相逢,自然一番火拼。但此番神农帮出动的人数颇多,又有两人寻着脚步声紧追而来。
段裕和钟灵顾不得许多,舍命狂奔,一瞥眼间,西首白光闪动,又见一个汉子扛着药锄从山坡中闪出,要拦两人去路。
正是前有狼后有虎,两人无路可择,只管往林木深处钻去。又奔出一阵,段裕双腿酸软,气喘吁吁,只觉得快跑不动了,怕要连累钟灵,低头喘气才见到钟灵脚上少了只鞋子,方知道他方才丢出去的是脚上的靴子。只是一路跑来,路多坎坷,钟灵脚步却不曾慢过,想他细皮嫩肉,又爱笑闹,却不曾听他抱怨一声,心中更觉怜惜。
此处临近瀑布,段裕听得水声响亮,轰轰隆隆,便如潮水大至一般,抬头一看,只见西北角上犹如银河倒悬,一条大瀑布从高崖上直泄而下,又听得神农帮人在身后叫道:
“我知道你们躲在里面,趁早出来,不然可就留不下你们的性命了!”
段裕心中有了思量,对钟灵道:“钟妹,等会我引开他们,你往反向逃去。我虽然没有武功,但还有力气,这林间枝桠横斜,谅他们也使不出什么轻功来,等我甩脱他们,便去与你会和。”
他言笑晏晏,似胸有成竹般,钟灵却知道他是骗他的。若是钟灵被抓,倒还可能拿貂毒解药来争上一争,若只有段裕被抓住,只怕司空玄气不过要杀了他。
“嗯。”钟灵低头应道。
他早就知道,段裕若真下了什么决定,绝不是他能动摇的。
段裕不舍地松了他的手,心道:这世间,果然是祸福相依的。犯着了左子穆是祸,却因此认识了钟灵;被司空玄抓住是祸,却得以一亲佳人芳泽。此时想必也是如此——前路虽然是“祸”,但“福”必随其后,所以钟灵一定会无事的。
这般安慰自己,方才宽心,闪出藏身处。密林深处,月光不见,叶影晃晃,枝影密密。段裕于林中朗笑道:“为着留下性命,才不该出来!”说着逮着个方向便往前钻,带得枝摇叶晃,一阵簌簌响动。
两个神农帮中人立刻闻声追去,钟灵娇瘦的身躯隐没在林中暗处,耳边轰轰的水声,将远一些的脚步声都消减了。钟灵解下腰带,缠于手上,潜身其后,缀在最后方。
待得段裕走得再远些,两个一道的帮众一个急进,一个被藤枝绊住脚,落在后方。
钟灵于背后偷袭,将腰带猛地勒住落后那人脖颈,此时他软筋散的药效已消散不少,那神农帮子弟挣脱不得,虽然喉中发出“呃啊”响声,在瀑布声中却难以叫前方的师兄听见,片刻之后,那人身子软倒,没了声响。
钟灵略略喘气,平复气息,又拨叶分枝,急行跟上。
那神农帮子弟将段裕追得很紧,距离拉近只剩三四来尺,眼见他要对段裕出手,钟灵顾不得许多,一个纵身将人扑住,未曾过招,便听得耳畔段裕一声大叫。
原来夜里本就视物不明,这断崖上又长满过腰高的野草,段裕前一秒还在草丛里奋力奔逃,下一秒却突然一脚踏空,他又不会武功,如何收得住势?登时坠下崖去。
钟灵拨草追到崖边,只听得“砰”的一声巨响,又没了动静。
钟灵手握着荒草,惶茫四顾,于崖草间四处找寻,又转到山崖边,对着那黑黢黢的生着冷风的崖底叫了声“段哥哥”,听到山崖底下若有似无的一声回应。
他神情恍惚,以为是段裕叫他,便纵身跳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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