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家的宅子,在江淮还是颇有名气的。
因为这个大宅子在小孩子口中,是鬼宅,华丽的大宅子里阴气森森,空无人烟,伫立在那里,旁人久而久之也就忽视了那个宅子。
只是随着时间的流逝,姜家的老宅在逐渐破败,一个没有人烟的宅子的寿命会远远短于住人的宅子。
十数年前,布满姜家的封条被风吹雨打之后,早早就随风而逝了,附近的百姓都已经习惯了这宅子的出现,只是盯着孩子不许偷偷去那宅子里探险。
有人说,那宅子里有怪物,可凶,附近的小孩都听说过,可今年年前的时候,突然来了几个官老爷打开了那宅子的门。
“这宅子是怎么回事啊?”
“不知道啊,莫不是被人买下了?”
“这么大的宅子,那得多少银子啊?”
“哎,听我在官府的侄子说,是京城要来个大人物,这宅子就成人家的了。”有妇人轻咳一声,开口说了话,说的神神秘秘的。
“咱这地方还有大人物肯来呢?”有人嘀咕了一句,然后几个人都陷入了沉默,紧接着便说起其他的话了。
直到现在,江淮赋税减免,有人说,住在那个大宅子里的贵人,就是减免赋税的那个公主。
姜家的宅子,周崇曾派人来问,要不要准备公主府的匾额,问这话的时候,姜榆就在容玉身边,容玉没怎么犹豫“不必了,本就是姜家的宅子,何必要换上公主府的呢?”
温知渝跟着容玉来的时候,便见着了姜府的匾额。
“虽用这个也无可厚非,但你该明白,陛下很快就会知道这件事的。”
容玉下马,扶着温知渝下了马车,“我如今难道还在乎他的想法,天高皇帝远,不过是来一封斥责我的圣旨罢了,我又不会少块肉。”
容玉看着眼前朱红色的大门,门前的两个石狮子,经历风雨之后依然守护着这个早已破败的府邸。
“外面看着,的确是有些糟糕,但好像一直都有人不那么在乎父皇的旨意,悄悄打理着这座大宅子。”
世家,代表着底蕴,代表着他们有钱,世代积累的财富,所以这宅子即便是在乱世之中要避祸,也只是外面看上去朴素一些。
“我说过,你会喜欢的。”
暖阁,观星阁,藏书楼,比起那些住人的院子,姜府这些地方,显然更吸引人。
“这是姜府的大书房,还有一个小书房,很有趣,送你了。”
容玉带着温知渝一路往宅子深处走去,宅子的后院,是一块大的山壁,别出心裁的弄了一个小瀑布,下面是一个深潭。
往那一处走只有一条小路,周围种着一大片的花树。
“据说,这里一年四季都有开花的树,从前觉得花朵娇弱,得小心呵护,所以,我更喜欢树。”
这里的树不知种了多少年了,如今已然成了大树,站在谭边,容玉指着一个方向。
“看那边。”
那是一座楼阁,飞出的屋檐清晰可见,“那是个小书房,窗户一开,就能看到这些景色,连着那个书房的,是一处院子,有一棵海棠树,虽不是垂丝海棠,但那是这府上唯一一棵海棠树了。”
“多谢殿下,我会很喜欢的。”
“你既是我的人,我自该好好照顾你,免得到时候萧霁来找我麻烦。”
这二人,的确能相互牵扯桎梏,但这是一种平衡,若是一方真的出事,甚至是没了,平衡打破,天知道,活着的那个人,会让多少人去陪葬。
温知渝,也不例外。
“殿下,有人来了。”
容玉带笑的眼微凉下来。
“走吧,见见姜府的旧人吧,据说早就死了。”
“早先时候,我和兄长得到的消息,这些人的确已经死了,死在我父皇的屠刀之下,我母后也因为这些人的死而伤心劳神。”
容玉停下脚步,如今她也着轻便的衣衫,也束起了长发,这样的装束,在京城时,她也只会在自己府上穿。
若是在街上被别人瞧见了,估计得被嫌一句不男不女,容玉站在那里,再往前,便是正堂了,会客的地方。
“殿下不高兴?”
“我母后和兄长至死都以为他们死了,如今这些人死而复生,我应该高兴吗?我和他们并不熟悉,不是吗?”
“我知道,但殿下,这些人会很有用,帝王无情,别太在意自己的这些感情。”
“那可当真是无情。”
“若有朝一日,你坐稳那个位置了,这些人,自会任你处置,所以,才会有那么多人趋之若鹜,忍一时吧。”温知渝说完有些沉默,她何时,说话这样无情了。
“若真到了那一日,你会允我那么做?”容玉心底的郁结之气少了些许。
“若殿下真的那样做,最先死的,应该会是我。”温知渝眨眨眼,容玉却在心底立即反驳,她身陷泥潭,举目无亲的时候,眼前这个人给她指了一个方向,然后连拖带拽的让她走上一条路。
一条让容玉彻底打败当初那个懦弱无能自己的路。
“我看起来像是个昏君吗?”
“谋士,擅的是阴谋诡计,而不管是如何坐上皇位的,为了让自己的名声好一点,不能留下这样的污点。”温知渝看的还是挺清楚的,毕竟,历史上,这样的谋士,很少会留下笔墨。
当然,她又不会死,那个时候,萧霁即便没带着她回家,也会带着她远离这些纷扰。
“我不会,温知渝,我不会那样做的。”
容玉认真的看着温知渝“你不知道你对我有多重要。”
可你是女主啊,这本就是属于你的光环,只是,曾经总有人将女性固化成那个样子。
你的荣耀,你的未来,你的一切,似乎都和男主息息相关,可容玉,本该做自己的主人。
她只是,给了她一个选项而已,然后容玉才是义无反顾走下去的人。
“我知道。”
因为,当初的萧霁也是如此。
那是十来个鬓发斑白中年男女,他们站在那里,看着容玉的眼神,很复杂。
怀念,兴奋,喜悦,难过,更多的,是愧疚。
“将军,您回来了?”有人颤着声,喃喃自语。
容玉也曾疑惑过,她与母后当初真的那般相似吗?竟然让这些人都如此看她?
又好像是透过她,看向了另一个人。
容玉不知自己该是什么心情,但这种忠诚,真的是为她而来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