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仗着自己在天津卫大码头积攒的一点浮财,开了这间小小的同和车行...谁成想,眼见着富贵落空、铡刀将起...二爷我扪心自问,没杀过人、没抢过娘们儿,可奈何...奈何外边儿的,他、他、他...”
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这回二爷拒绝了何金银帮忙:“他们是穷人的队伍啊...我这种靠着吸车夫血的人,在人家眼里,和地主老财是一个德性!换你慌不慌!”
何金银对此不做评价,默不作声的听二爷说着,良久,“言尽无毒”,二爷才想起来问他来意。
“我需要管您借二十辆洋车!而且,最好是能在...”
话没说完就被二爷打断,只见他挣着脖子吼道:“多少?!二十?!你小子可真敢开牙!”
屋里没有外人,何金银早有准备,他伸手往腰后一拔,一把驳壳枪出现在二爷眼前。
“呦呵!谈借不成,这是打算明抢...咦!”
二爷往近前凑了凑,他不可置信的盯着那把越看越眼熟的驳壳枪。上下打量一番何金银的身材,一屁股摔在地上,伸手指着何金银:“你伱你...”
何金银只是不想再听二爷啰嗦,借此表明身份。将驳壳枪重新收起来,扶起抖成筛糠的二爷。
“您知道就成。而且,那些银元我也没乱花,全部用在车行没了的那五名车夫身上...”
“用、用、用的好!”
“别怕,借您二十辆黄包车和车夫行头,最好能是在东交民巷里也不显眼的那种。如果事成,我会在给上级的报告里记上您这一笔,也算是支援北平城解放事业...”
前面几句说的二爷颤抖不已,后一句简直就像是给二爷吃了颗定心丸!他一把从地上蹿起来,身子也不抖了、脸上也不冒汗了。
一把拉起何金银就往外走:“全要牌儿车是吧?咱车行不够,我今儿就算豁出去这张老脸不要,也得给您把这个数凑齐整喽!”
2月3日,上午10点,随着4颗信号弹发射升空,盛大的入城仪式正式开始。
对外宣布的路线是打永定门进,走正阳门大街到崇文门,东四牌楼直上鼓楼,再南下地安门大街、西四牌楼,从和平门取道虎坊桥、菜市口,最后由广安门出城。
相比较人潮纷涌的正阳门大街,东交民巷里鸦雀无声。所有使馆、公馆大门紧闭,噤若寒蝉。平日里揽活儿的牌儿车也少了许多。但不同于往常的是,在这条一千多米的巷道里,每隔一段就有一辆牌儿车蹲守。
何金银就站在东交民巷的入口,眼看着钢铁洪流即将走过东交民巷的时候,只听一声令下,队伍浩浩荡荡的开进东交民巷。
围观的群众先是一阵沉默,随即爆发出山呼海啸一般的庆祝声,随着队伍涌进这条自1900年开始,武装人员不得随意进入的东交民巷。
听着一墙之隔整齐划一的队列行进声,墙内的约翰记者摩挲着胡子,举着手中一张照片,沉思良久。
如果何金银在场,就会发现,这张照片是北平城交接后的第二天,他和约翰记者在路上偶遇的一幕:一個穿着翻毛银鼠皮大衣的女人,不小心摔倒在地的场景。
不同的是,照片里女人不远处,正有一队士兵走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