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天的活计不同,能得到的工分也不同。
另外,每家每户还有一个肥料本,捡一箩筐粪能得两工分。
一般来说,一个成年劳动力每个月能挣两百五十工分,而吃大锅饭只需要一百工分,这就剩下了一百五十工分。
这些工分可以给媳妇儿,老娘孩子等家人吃大锅饭用。
也可以到了年底,按照不固定的价格换成钱。
要是哪户人家劳动力少,或者是喜欢偷懒,将连吃大锅饭的工分都挣不到,如此一来,就得倒欠公社工分。
可见所谓大锅饭养闲人,可能只是一种误解。
“陈方,你们家有八口人,这个月扣掉口粮工分,还能剩余五十工分。”
算盘珠子声音消失,陈荣利抬起头报出了一个数字。
陈方脸上顿时浮现出喜色,驼背也挺直不好,搓搓手说道:“支书,我二娃子要交学费了,这五十工分能换多少钱啊?”
闻言,陈荣利的脸色有些难看,“今年香蕉还没卖不出,地里面也没有啥粮食作物,一工分只能兑换1分2厘钱,也就是说你家这个月挣了6毛钱。”
“6毛钱也不够学费啊。”陈方耷拉下了脑袋。
陈荣利看了他一眼,接着说道:“因为咱们公社的香蕉卖不出去,现在公社的大帐上没钱了,就算是这6毛钱也暂时不能兑给你。你放心,等老毛子那边的订单下来了,公社肯定把钱给你补上。”
“那可咋办啊,我还等着给孩子交学费呢.”陈方扶着椅子踉踉跄跄的坐了回去。
会议室内的那些社员们听说公社兑不了钱,顿时都着急了,纷纷站起身来。
“支书,我还等着拿钱给老娘买药呢,没钱可咋办。”
“是啊,我家得买煤油,还得给闺女买根红头绳子。”
“我儿子要结婚了,女方没有提什么要求,就想要一个搪瓷盆子。”
粗粝的声音在激动情绪的驱使下,显得格外刺耳,会议室内的气氛骤然紧张起来。
啪啪啪!
陈荣利抄起水烟袋在破桌子上敲了敲,大声吼道:“干什么呢!咱们公社现在遇到了困难,你们可能还不知道,大食堂粮仓里的粮食已经见了底,要是香蕉再卖不掉的话,别说分钱了,咱们连肚子都填不饱了。”
“你们还有没有一点集体荣誉感!能不能发扬风格?”
陈荣利在解放前曾打过鬼子,还有两个儿子参加了队伍,在公社里面威望很高。
见到他发火了,社员们顿时不敢吭声了,纷纷坐了回去。
会议室内的气氛缓和下来,陈荣利看着那一张张憋屈的面孔,心情并不好受。
就算再讲究荣誉感,再发扬风格,人总得吃饭啊。
可是田地里面现在只有香蕉。
也不知道二宝他们去市场上卖香蕉,卖掉了没有。
就在这时候。
砰。
会议室的破木门被人从外面踹开。
两个社员狂奔进来。
陈荣利的脸色顿时阴沉下来:“你们怎么慌里慌张的,没有看到现在咱们公社在开大会吗?”
社员跑了十几里的路,累得气喘吁吁的,手撑住膝盖,缓了好一会才缓过来。
他们指着门外说道:“支书,有客商要来咱们公社买香蕉了。”
陈荣利的脸色缓和一点。
“买几斤?你帮他们在地里摘下来,记住,不能去西边的田里摘,那是最好的香蕉,要留给上面,也不准捣秤,咱不干那种丢人事儿。”
“十五吨”社员来了一个大喘气。
“什么?”
陈荣利揉了揉耳朵,意识到自己没有听错之后。
快步从“主席台”上冲下来,扶着社员的肩膀说道:“你赶紧告诉我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事情是这样的,二宝哥在市场遇到了.”
社员将昨天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讲了一遍。
听说京城客商为社员出面,收拾了餐馆的服务员。
陈荣利点点头称赞:“这人是个好人啊,没有看不起咱们社员。”
等听说对方要十五吨香蕉,并且马上就要来到公社的时候,陈荣利猛地一拍大腿。
“哎呀,客人马上到门口了,你咋才说呢。”
社员幽幽地说:“支书,您也没有给我说话的机会。”
“要是得罪了客人,看我不收拾你。”
陈荣利此时意识到这是一个好机会。
一出手就要十五吨香蕉,足以说明对方的实力。
要是真建立了良好的合作关系,大石公社的危机说不定能解除。
他立刻喊来两个生产队长:“你们现在马上套上毛驴车,沿着大路去迎接京城客商,千万别让老黑和老孟抢走了。”
老黑和老孟是附近两个公社的支书,那两个公社也种了不少香蕉,平日里为了卖香蕉,几个公社经常打架。
“是,支书,您放心吧,我们保证完成任务!”
两个生产队长点了十七八个青壮小伙子,套了毛驴车,离开了公社。
陈荣利吧嗒了两口水烟,喊来妇女主任。
“京城是大城市,听说大城市里的人都爱干净,咱们公社里到处破呼呼的。”
“你马上组织妇女同志,组成卫生突击队,把公社内外清扫一遍。”
妇女主任是个泼辣的性子,转过身朝着社员们喊道:“愿意当英雄好汉的举手。”
那些女同志纷纷举起手,神情格外骄傲。
妇女主任挽起袖子带着一帮妇女同志忙碌了起来。
陈荣利又吩咐了食堂准备饭菜,吩咐了扶贫主任别让那几家成分不好的住户出门。
做完这一切后,陈荣利总感觉到还有什么事儿没有安排到位,却想不起来。
他披着外套背着手走出屋子,突然看到拴在公社大院里的那头毛驴。
毛驴正躺在地上快乐地打滚,毛皮上沾满了灰尘,却高兴得啊呜啊呜乱叫唤。
“去,把这货给洗一遍。浑身脏乎乎的,像什么样子!”陈荣利一指小毛驴。
小毛驴:“.”
乡间小路上,李爱国骑着自行车带着王大奎,两条大长腿蹬的飞快。
他身后周克带着生产队长,陈队长带着刘德利。
三辆自行车行走在南国乡村,并且还都带了武器,要是不知情的人,还以是鬼子下乡呢。
“工人老大哥,转过前面那个弯,就进入了我们公社的地界了。”陈二宝在后面指路。
李爱国抬头看去,道路两旁都是香蕉田,香蕉树上结满了累累果实,大部分香蕉并没有成熟,泛着青色。
不时能看到扛着红缨枪巡逻的社员,他们的目光警惕地看着来往的路人。
嘚嘚嘚嘚
前方传来一阵马蹄声,李爱国抬头看去,顿时惊呆了。
只见五辆毛驴车排着整齐的队伍,从远处驶来。
身披半袖褂子车把式马三抱着鞭子坐在车辕杆上,竹筒水烟袋斜靠在平板车上,烟荷包挂在竹筒上摇摇晃晃,像个酒店的招儿。
看到三辆自行车迎面本来,马三勒住毛驴车,朝后面喊了一声。
后面的四辆毛驴车纷纷停了下来,十七八位手持土枪土炮的社员从毛驴车上跳了下来,拦住了去路。
“狗日的,现在拦路抢劫都这么大胆了吗?这是大军团作战啊,专门欺负咱们这种小股渗透部队。得亏劳资早有准备。”王大奎跳下自行车,抽出喷子就要冲上去。
陈二宝见势不妙,飞快冲上去,拉住了王大奎:“王哥,误会,这些人是我们公社的社员。他们是专门来迎接咱们的。”
“有这么接人的吗?”王大奎有些不理解大石公社的脑回路。
李爱国眼睛却眯了眯,走过去跟领头的生产队长们握了握手。
简单交谈后,在五辆毛驴车的簇拥下,三辆自行车继续沿着道路前行。
平板车换成暴警灯,自行车换成小轿车.
李爱国走在正中间,恍然有一种大领导视察的感觉。
威武的车队一路奔驰,来到了公社门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