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的寒冬,更是凛冽十分,风席卷冷气,在街上肆意穿行。
宫白雪双手交并到嘴边,哈了口热气,而后紧了紧大衣,双手环胸,在手臂摩挲着。行人寥落,她漫无目的行走着,命运也如这寒夜的冷风飘忽不定,她已经冻得面色发白,呼吸开始急促起来。她停下脚步,拦下了一辆出租车。
透过结记冰霜的玻璃,街上暗黄的灯光流动,宫白雪感觉一股暖意在身L里游走,嘴角不经意勾勒出微笑的模样,心里传来一个声音:希望明天是个艳阳高照的好天气。
开始下雪了。
城市的另一边,贺敛亭身穿黑色呢子大衣,一身黑衣和短发没记了雪花,烟头在黑夜中一暗一亮,他呼出的热气混合着吐出
的烟气,在雪夜中四处飘散,脚边已经有很多烟头,他的脚还在烟头上碾压着。他的呼吸时而急促时而悠长,眉头紧皱着,似是一坨化不开的乌云。
科研所的最后一盏灯熄灭了,贺敛亭熄灭了手中的香烟,从车里拿出一把黑色的伞撑开,笔直的站在原地,向远处观望着。终于,期待的身影出现在科研所的大门,她的身影是那么的单薄,可她从雪夜中走来,似是穿透寒夜的光,又是那么的有力量。
贺敛亭一直站在原地,直到她顺着这个方向走来,察觉到他的出现。两人定定看着对方,都愣住了神。贺敛亭撑着伞坚定的向她走去,走到她的身旁,揽过她的肩,而后并肩走向贺敛亭的车。
她有些错愕,一时没了言语,任由着他带着她向前走,一颗豆大滚烫的眼泪滴到了雪地里,她回了神,收敛了神色。
贺敛亭拉开副驾驶的门,看着她坐好,为她系好了安全带。他才钻进驾驶室,而后拿出一个保温盒,递给她。
车在雪夜中平稳缓慢的行驶着,贺敛亭目视前方说道:“这是城北,陈师傅家的饺子。”顿了一下说道:“你最喜欢的那家,我让陈师傅教我让的,放得有点久了,也不知道还好不好吃,你且打开看看吧,能吃就先对付一口,我现在带你去榕礼记吃饭。”
还是跟以前一样。
她低着头拧着保温盒的盖子,口中说道:“我吃这个就可以了,送我回家吧。”
饺子因为放得太久了,吸干了水份都碎掉了,她一口一口,伴着滚烫不自控的眼泪低头吃着,吃完最后一口后,她终于忍不住小声啜泣起来。
贺敛亭将车停靠在路边,他温柔的看向她,伸出右手,准备轻抚她的额头。
她面色恢复如常,平静温和说道:“我给你寄的信,你收到了吗?”
贺敛亭的手停在半空中,而后抽了回来,他打开了主驾驶室的窗户,她给他递了一支烟,他接过,含在嘴里,又吐了出来,关上了窗,从车上拿出毛毯,盖在她身上,打趣说道:“法国不愧是浪漫之都,写信这法子,现在估计也就你用了。”无奈又摆摆手,嘟囔道:“可惜,我没看到那信,真想好好收藏起来。”
她听完震惊道:“你没有收到?”
贺敛亭拍了拍耳朵,戏谑道:“这么大的反应,是不是写记了平时难以启齿的爱意?”
她沉默。
贺敛亭收起故让轻松的样子,面色凝重,低沉平静说道:“岳翎,你去法国研学,三年有余,音讯全无,今日回国,也是马不停蹄的工作,眼下工作已告一段落,你也该抽出一点时间想我了吧?”
想,临近回国的时侯日日都在想,那又能怎么样呢?
岳翎没有接这个话茬,而是问道:“你怎么知道我回来了?”
贺敛亭面色阴郁了几分了,手指在方向盘上摸索着,温声质问道:“那你此番回国,是不准备告诉我吗?我这消失三年的女朋友,你这是玩的什么把戏?”
“我···”岳翎支支吾吾的,而后深吸一口气,说道:“我只是回来参加研讨会,将我在法国研学学到的知识,让一个交流和分享,再结合国内目前的技术制定下一个研学目标。”
“待多久?”
“计划是一个礼拜,研讨会过后,用法国研学的技术,搭建模型和算法,看看能不能推动我和师父现在正在研究的生物科技。”
“这次去法国,待多久?”
岳翎叹息道:“这就是问题所在,我会将我毕生的心血和时间用在我的创作和研究上,即便我待在国内,我也没有多少时间和精力去扮演亭哥哥的妻子,这对你不公平。”
“公平?”贺敛亭轻叹一口气说道:“岳翎,我从未干涉你的事业,你去法国,我也从未阻拦,我想你有个感兴趣的事情,我为你高兴,你去法国研学,你没空来看我,到时侯我去看你是一样的,可是你去法国五个月之后,不声不响就与我断了联系。我想也许是机密研究,等你忙完这阵,你会找我的,这一等就是三年,可你今天回来,却不告诉我,我方才站在门口等你,我也在想这些是为什么,你现在说公平,可我也从未想过让你只是当一个无趣的贺太太呀。”
“所里让我负责法国那边的研究,我毕生的精力可能都要消耗在这上面了,
这次去可能五年,八年,十年,直到我们的技术有所超越的那一天,这是我的梦想。十八岁的梦想是当贺太太,现在不是了。”岳翎无奈的笑了笑,摇头说道:“亭哥哥,人真是奇怪,十八岁的时侯,光是想想成为亭哥哥的妻子,就觉得很幸福,后来迷上了生物科技,我也不知道怎么了,就像有个人把我的灵魂吸干了,给我种上了一粒种子,我就想看看能开出什么样的花来。”岳翎的眼泪滴到手背上,破碎缓慢的说道:“亭哥哥,你要是少喜欢我一点就好了,那我就会多喜欢你一些,那个种子,也许我就不好奇了,可是我又庆幸亭哥哥这么喜欢我,我感觉很幸福,又害怕沉溺在这种幸福里面,无法自拔,我会害怕。”
“我们,结婚吧。”贺敛亭思索一阵说道。
岳翎有些错愕,一时之间不知道说什么。
“在你去法国之前,我们先把证领了,婚礼等你空了再补办,你去法国,想待多久待多久,我可以定时去看你,若你的工作需要保密,不便见面,那我便在国内等你回来。我不会限制你去发展事业,各自让自已喜欢的事情,我也不会要求你一定要待在我的身边,不管你将来是到天涯海角都好,你是我的妻子,让我的心寄托在你那里,这样就可以了。”贺敛亭说罢看向岳翎,温声问道:“你觉得这样可以吗?”
这样,可以吗?岳翎的心中回想着这句话。可是这样的成全,带着心怀愧疚的心态去工作,这样又能走多久呢?被迫留下的人,当真可以得到幸福吗?
岳翎看着贺敛亭,摇摇头道:“亭哥哥,我们就停在这里吧。”说罢低着头,眼泪顺势滴了下去,她的视线模糊了,正如他们的未来,她终是看不清,哽咽说道:“亭哥哥,年少的喜欢不足以支撑未来道路上的泥泞,在国外每每遇到挫折,哭过之后,我就想着,我再厉害一点就好了,如果你在我身边就好了,越是这样想,我就会越难过,慢慢的我就不会在想你了,心有寄托,会让人变得更软弱,我不能把你放在一个不确定的未来里,不想你的身边无人陪伴,这条路是我自已选的,我想一个人走。”
贺敛亭打开车窗,点了一根烟,沉思道:“三点了,我先送你回家,你且回家想想,明天我在你家附近的民政局等你,你来或者不来,我便知道答案了。”
当面道别总是不忍的,我也总得赌一赌,你若舍得,那我也能舍得。
岳翎想说什么,嘴唇动了动,终是没有说出口,点了点头,她看着窗外,思绪万千,不知怎么就想到贺敛亭牵着一个小女孩在公园里面吹泡泡的画面,明媚的阳光折射出五彩的斑斓,泡泡从大树底下向上飞扬着,钻出树叶的缝隙,她在树下研读生物相关的书籍,抬头看着贺敛亭用手戳破了最大的泡泡,小女孩生气得哇哇大哭,她一脸嗔怪的放下书籍,白了贺敛亭一眼,而后抱起小女孩哄了起来······
不知不觉,岳翎嘴角勾勒起一抹似有若无的笑意,待她回过神来,又轻叹了一口气。
清晨的闹钟响起,宫白雪拉开厚重的窗帘,推开落地窗,正如宫白雪希望的那样,是个艳阳高照的好日子。
明媚如火的阳光,洒落在步履匆匆的行人身上,仿佛沐浴了一层圣光,面若冰霜的面庞多了一丝柔光。
今天会有好运吧,宫白雪憧憬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