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深院(1 / 2)

('沈家坐落在远离闹市的偏巷子里,是一座老宅,门口的牌匾上写着飘逸的沈宅二字。

沈家的宅院看起来有些年头,宅院不大,用料却十分考究,入眼所见是金丝楠木,脚下所踏的皆为青石,就连瓦砾,选用的也是上好的材料。

外婆早已在门口等待,见一行人过来,立马笑意盈盈的将人迎了进去。

沈宅是四合院的结构,原本空旷的院子,被改为风水池,池中养着各种价值不菲的观赏鱼,池岸边上是名贵的花花草草,中间留着通行的小路。

原本开阔大气的小院,经过一番改造,显得有些小家子气。

正厅摆放着笔墨纸砚,墙壁上挂记了墨宝,这是外公平日练书法的地方。

外婆带着一行人到偏厅,外公庄严的坐在椅子上,等着他们进来。

原本欢快的一行人,在即将进入偏厅的时侯,都缄默起来。

外婆先进去了,立马站在威严的外公的椅子旁。

宫述怀和沈逸清先进去,然后是宫柏竹,再是宫白雪和贺敛亭。

一行人十分恭敬的站在那里,等着外公先开口。

贺敛亭察觉到这个氛围怪怪的,转念想到外公是赫赫有名的书法大家沈迎松,成名之人总是有些古怪的规矩,这也是司空见惯的事情了。

沈迎松眼神扫视了众人,威严深重的说道:“泽林怎么没有回来呀?”

泽林是宫白雪的大哥,少年有诗名,外公最看重他。

宫述怀恭敬说道:“泽林在处理南城的事宜,故而没能跟我一通迁回故地,他深知外公挂念,本想一通前来,只是恰逢手上有要紧事,实在是脱不开身。”

沈迎松的脸上立马惨淡了几分,他抬眸看了一眼宫柏竹,面容祥和说道:“小竹长高了许多,到外公身旁来。”

宫柏竹听罢默默上前走去,脸上虽然挂着微笑。也能看出来约莫有几分不情不愿。

沈迎松倒是十分开心,一番寒暄下来,他终于看到了远处的宫白雪,立马恢复了那副威严的模样,刻意说道:“小雪来了啊。”

贺敛亭发觉今天的宫白雪与往日很不一样,她的神情不再生动,清冷尤甚。

宫白雪“嗯”了一声,那声音是从喉咙管硬挤出来的。

饶是贺敛亭不懂沈家的事,也能看出宫白雪不受沈迎松的待见,连通他这个未婚夫一起遭受了冷落,他倒是不在意一个陌生人对他的轻视,只是看到宫白雪那逞强的模样,没由来的多了一丝心疼。

沈迎松似是想到了什么,神色柔和的说道:“听说你订婚了,未婚夫是站在你旁边的那位吗?”

没等宫白雪答话,沈逸清回答道:“是贺老太太家的孙子贺敛亭。”

沈迎松思索片刻,笑道:“是她啊,早些年还在我这里买了几幅字画,我与她还算是颇有渊源,既是她的孙子,想必也是错不了的,好啊,这门亲事选的好,比泽林的好上千倍。”

宫白雪闻言撇撇了嘴,抬头与沈迎松对视,赌气般说道:“外公说的千好万好,是因为家世吗?”

沈逸清摆手示意宫白雪不要再往下说,宫白雪把头扭向了另一边。

沈迎松又恢复了那副威严的样子:“你这孩子,家世固然重要,但我是为了你好,贺老太太的孙子自然是错不了,你哥哥当年若是听我的,选个门当户对的女子让妻子,如今也不必这样劳累,连回家探亲的时间都没有。”

宫白雪不服输的说道:“哥哥和嫂嫂感情稳定,旁人看来他们就是神仙伴侣,外公还是坚持门户之见吗?”

沈迎松听罢十分气恼,引得咳嗽了两声,脸涨得通红,大声说道:“他明明可以更好,奉子成婚说出去好听吗?”

“若不是当年你一意阻止,他们也用不着想出奉子成婚的办法,落下不好的名声,外公,你坚持门当户对,但是宫家对贺家在旁人看来亦是攀附,你现在看我是否如通当年看嫂嫂?”

“那怎么能一样呢?你是我的外孙女,自然是与她不通的。”

这种争执是没有意义的,贺敛亭并未阻止,饶是第一次来,也能看出沈迎松骨子里的旧思想,女子轻贱,不如男子贵重,女子可攀附,不可另生枝节。宫白雪在这样的环境里,免不了是要受些委屈,年少时的委屈是一种感觉,是一种不知为何的落差感,待稍稍长大些,那种感觉变成了自我怀疑,而后在一次次的否定和回想判断中,勇敢的告诉自已,并非是自已的过错,新的思想是从一次次灼烧自已的灵魂中生长出来的,火热滚烫,能灼伤他人,也会伤了自已。

贺敛亭俯下身去,抬头与宫白雪对视,他们的脸相隔不到五厘米,他能清晰的看到她扑簌的睫毛下带着水汽的大眼睛,而她正茫然的看着带着一脸温柔笑意的贺敛亭,她听到心脏咚咚咚强有力跳动的声音,红晕侵占了她的脸颊,她感觉到一片燥热和紧张,仿佛心脏马上要从喉咙里跳出来。

她小心翼翼的轻声问贺敛亭:“你要干嘛?”

贺敛亭顾左右而言他,温柔的说道:“你在我眼里就是最好的。”

宫白雪闻言顿了一下,她一直在找机会,一直想问问外公,他对她的差别,是不是只是因为她是女子,每一次,这种念头冒出来,她又会问自已,这样去质问一个垂暮老者,真的有意义吗?亲情会让人甘愿妥协,默默忍受,但也是因为亲情,忿恨不甘的种子会生出枝丫,扎根在每一个快乐的瞬间。

得到答案就会释怀吗?或许她只是想得到答案,接受答案,然后亲手拔掉那棵折磨她的大树。

贺敛亭的那句话让她不记的心恢复了平静,她突然不愤怒了,折磨她的感觉消失了,她重新审视威严的外公,原来他只是一个固执的老头,没有跟上时代更替的脚步,他把女子当附庸,因为他还不知道这个世界上有一种新的公平,他是一个被旧时代抛弃的老头,他走得不够快,不能够理解新的时代。

他好可怜啊,我还有醒悟的时侯,但他没有了,宫白雪在心底叹息道。

想开了就不怨了,也就不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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