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自那日破了身,两人渐渐耽于此事,小公子越发频繁地往灵台寺跑。二人皆是满脸红光,眉目含春。小公子这边倒没什么厉害,但寺中方丈却发觉了小徒弟的不对劲,心中直觉怪异,便留了个心眼。
又一日明皑如往常一般潜入寺中找了缘,进了屋里,发现房中不是了缘,竟是方丈端坐于岸几前,对他怒目而视。明皑心中大骇,来不及反应,方丈便挥掌打来。灵台寺的方丈乃得道高僧,明皑虽将成仙道,但临走前却被仙君封住七成法力,现如今自然不是方丈的对手,且门外被一众武僧围得水泄不通,逃也逃不出,很快明皑便被擒住。
兔儿精被捆仙锁五花大绑着带到大殿前,看见了缘已被打得浑身是血,跪在地上。明皑心中只觉抽搐着疼痛,奋力挣扎想过去看看他,被方丈一记飞掌打得口吐鲜血。
“去将白夫人请来,且来看看这惑人的妖孽到底是何面目!”
明皑惊恐地看向方丈,想说话却被封住了嘴,只能急的奋力挣扎,身上挣得疼的钻心,却挣扎不开。
“了缘,你这孽徒,竟与妖孽厮混!私自犯戒,将佛祖置于何地!”方丈指向跪在地上的小和尚,小和尚像是傻了,瞪着眼睛看向明皑,“师父…他不是…”
“住口!你还想为这妖孽狡辩!”方丈暴怒,口中喝道。“为师念在你年少,被这妖孽蛊惑,罚你鞭责一百,再不许见这孽畜!今日你若不知悔改,便将你逐出佛门,再不许上这灵台寺。”
了缘跪在大殿前,哆嗦着嘴唇,红着眼圈看着受伤倒地的明皑。兔儿精心焦又心疼,想解释却说不出话来,只想忍着身上的疼往了缘身边蹭,被方丈一掌打出五尺外,几欲昏死。
“弟子…”了缘看着兔儿精快被打死,急忙开口,似是下了狠心,“弟子…悔改了。”说完扑在地上磕了个头,明皑心中哀痛,只觉心尖被捅了把刀。
接着便是寺中的和尚为了缘行刑,竹筏一鞭鞭打在了缘身上,直将了缘打得昏死又被疼醒。明皑哭着看了缘挨打,心中悲痛又焦急,拼命挣扎却被捆仙锁捆得越来越紧。直到行刑结束,小和尚被打得不知死活,僧人将他拖到一旁。
白夫人匆忙赶到,一进门便看到躺在地上的明皑,吓得忙要扑过来,却被僧人拦住。
“白夫人,莫要被这孽畜蒙骗,这孽畜祸害我那小徒,又变化了模样来害人,今日且看贫僧将这孽畜打回原形。”方丈说着便召出法器,狠狠往明皑身上挥去。明皑直觉身上似有剥皮蚀骨之痛,痛得他满地打滚现出原形。
白夫人吓得满脸刷白,看着地上的白兔,瘫坐在地。明皑躺在地上看着不远处的母亲,留下两行眼泪。方丈举起法器挥下第二杖,突然明皑胸口一热,金光大现,闪地众人眼前发白不能视物,待金光消散,地上的白兔已不知所踪。
自小公子被方丈一杖打成一只白兔,白夫人就一病不起,石药无医。来福守着夫人整日抹泪,白夫人日日昏睡,清醒了也只问,小公子回来了没有,听得来福哭得更加凄惨。
那日方丈挥下的最后一杖,被仙君留在兔儿精身上的咒印挡了下来,兔儿精虽未死,却也被打去半条命。勉强寻了一处山洞,将养了数日,心中记挂母亲和小和尚,忍痛下山,悄悄潜入了家门。避了下人,来到白夫人卧房前,明皑一时竟有些胆怯,他不知该以何颜面再面对白夫人,如今他被打得法力尽失,只能勉强维持白小公子的模样。
待他鼓足勇气推开门走进,竟看到白夫人苍白着一张脸,躺在床上吊着一口气,兔儿精登时流下泪来,扑到床前,握着白夫人的手喊娘亲。白夫人悠悠转醒,看着眼前泪流满面的兔儿精,费力地抬起手摸了摸明皑的脸颊,“你回来啦,”白夫人似是想把这张脸印在脑子里,细细看着他,“我知道你也是个好孩子,你那日回来,我看你第一眼就知道,你不是我儿了…但娘也愿意把你当成我的明皑,可惜天不遂人愿…”白夫人似是没有了力气,冲明皑抱歉地笑了笑,顿了顿,缓了好一阵才又开口,“咱们的母子情分就要尽了…你也回家去吧,好孩子…”说着白夫人似是彻底失了力气,手垂了下来,闭了眼睛。
兔儿精摇了摇白夫人,叫了声娘亲,已没人再应他。他自小母亲便被黑熊精吃了,是白夫人救了他,这些年的母子情分兔儿精记在心里,想着这一世做她的儿子,好好孝敬她,报答她,可如今竟是他害死了白夫人。
明皑心中大恸,抱着白夫人痛哭出声,来福听见动静推门进来,一眼看见小公子,还没来得及高兴,便看见了已经咽气的夫人,咧开嘴哭了出来。兔儿精将白家托给了来福,自己失魂落魄地走了。
明皑再次来到了灵台寺,忍着剧痛隐匿身影,来到小和尚的卧房。明皑看见趴伏在床上的了缘,身上已经没一块是好肉了,他站在了缘的床边,了缘睁开眼睛,看见是他,挣扎起身,似是扯到了伤口,疼得脸色发白。了缘看着床前的明皑,眼中似是有千言万语,最终只是垂下眼睛,冷淡地说,“你还敢再来?”然后挣扎着将枕下的白兔摸出来,扔给明皑,“你不怕死,我还怕
', ' ')('被师父责罚。”了缘扭过头强忍着泪,不再看明皑,“你走吧,别再来了。我本该一心向佛,断不可能再与你这妖孽苟且。”
明皑含着泪道,“是我对不起你,害了你,也害死了我娘亲。”他将怀中的玉佩掏出来,并着扔在地上的白兔一起,放在了床边的岸几上,“玉佩还你,这白兔…你留着吧,就当是个念想。算我求你的,别忘了我…以后你好好侍奉你的佛祖吧,我…不会再来了。”说完擦干眼泪,转身消失得无影无踪。
待兔儿精下了山门,只感到胸口一热,胸前的印记已经消散了,如今尘缘已了,因果已消。他本该觉得高兴,可他却只觉得心中疲倦不堪,人世间的情爱太过沉重痛苦,他再不想品尝了。
“师叔,那白兔有再回来吗?”一个小和尚仰着头问胡子花白的扫地僧。
扫地僧笑了笑,“早没人记得他了,还回来干什么?”
小和尚似是对这个答案很不满意,心中嘀咕,三师叔真是个怪人,然后做了个鬼脸,转头跑了。
“小和尚!”似有人在唤,扫地僧猛然僵住,再回头,哪里有什么人呢?
“…斯人已去…还留着这念想干什么呢?”扫地僧低下头笑了笑,拿起扫帚又开始扫起了地。
几日后,僧人们在三师叔的卧房,看见他捏着一只栩栩如生的毛毡白兔和一块玉佩,坐在床上面露微笑,似是想起什么快乐的事,双目紧闭,已经圆寂多时了。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