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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下了一整天，直到天黑都丝毫没显露出要停的迹象。
地上湿漉漉，落叶和不知道打哪儿飞来的白色花瓣铺了一地，顾十安在亭子里坐的人都快僵了，远远听着寺中僧人晚课念经声，靠在柱子上打盹。
不得不说，诵经声令她犯困。
她就不明白了，信阳王白天到这儿之后就跟方丈待在一起，白天黑夜听经不嫌闷吗？
好不容易等到假信阳王从殿内走出来，经过凉亭时，顾十安正打哈欠，起身伸着懒腰缓步跟上他。
“困了就去休息，这几日我都会听经。”
假信阳王语气平缓，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在关心顾十安。
“你信佛？”顾十安撇撇嘴，只觉得他这话可笑，“杀孽太多怕报应？”
假信阳王像是听到逗趣的话，呵笑两声，“你相信报应因果那一套？”
傲慢的语气中毫不掩饰讽刺。
“不信你还听这么起劲？”顾十安骂了句，“装蒜！”
“果然，你也是不信报应因果那一套的人。”假信阳王似乎来了跟她谈天说地的兴致，“正是因可笑才多听听。”
“你还真闲！”顾十安只觉无趣，转着手中的伞甩水花玩儿。
水花飞向他，碰到后背衣衫时水珠滑落到地上溅起小小的水花。
顾十安眸光一颤，直到现在才察觉他身上一点濡湿的痕迹都没有，无论是衣衫还是鞋。
这得多深的内力能办到？
内力再深怕是也不行吧？
不知为何，此刻她心中闪过一个奇怪的念头，眼前的人不像是内力深这么简单！
脑中有个念头划过，可她没有抓住！
走在她前面三步远的假信阳王像是后背长了眼睛，轻笑道：“雕虫小技也值得你这般大惊小怪？你要有兴趣，我教你！”
顾十安不喜欢他句句尽在掌握的语气，怎么听怎么刺耳，嗤之以鼻道：“不怕我学会了打废你？”
“哈……”他停住脚步转过身，眸光一寸一寸在她脸上划过，“明知不是我对手，还想打？”
顾十安啧了一声，咬着牙根不搭腔。
“血我不要了，换个条件，拜我为师如何？”假信阳王眸中闪烁着兴味，“你不是想杀我？拜我为师不仅能学本事，离我近随时方便你下手，不好？”
“找个太医好好给你瞧一瞧！”顾十安翻了个白眼，懒得搭理他，“疯挺厉害！”
远远地，传来细碎的脚步声。
“血还是拜我为师，想明白了随时来找我，宫里那位的命你随时都能去取。”假信阳王扔下一句，持伞走向男香客的院落，“早些休息，我哪儿也不会去。”
顾十安站在原地想了想，脚跟一转往女香客的院落走。
男女客院在寺庙两个方向，她住的院落最偏远，是她自个儿挑的，说是想清净些，实则方便她进出去盯人亦或是去打猎偷吃。
她还在想方才假信阳王说的话，林南风应该是休息了一直都没有反应，心不在焉琢磨事也没绕近路过去，直接走的女客院正门。
迎面瞧见信阳王妃和她的心腹嬷嬷走过来，嬷嬷一手打伞一手提着灯笼，顾十安淡淡扫过两人一眼就没再多看，脚步都没停一下往自己住处走。
走出去几步，身后的主仆俩还在原地没动。
心腹嬷嬷说了句，“王妃，让老奴去教训她。”
王妃没有说话，嬷嬷叹一口气，“王妃您就是心太善了！”
听到这话，顾十安实在没忍住回头看了一眼。
这嬷嬷的眼睛何时瞎的？
不要脸的话张嘴就来？
主仆俩缓缓走出客院，嬷嬷嘴里还在嘚吧嘚夸赞王妃，听动静像是去了莲池方向。
这一晚上怎么尽碰见得疯病的？
下雨天黑灯瞎火有什么好去莲池的？
真是闲的！
夜深，雨下到了三更时分才堪堪停下来。
顾十安躺在床板上怎么都睡不着，满脑子想着假信阳王的事儿，之前只觉得他身手比自己好，至于好多少并不清楚。
病秧子说他装蒜，肯定功夫差不多高，否则不会和顾十安谈条件，觉得她坏事儿直接杀掉一了百了，而且他又不是没杀过人。
乍听此话时觉得颇有道理，今晚上看到那滴水珠后，她觉得病秧子这话统统是狗屁。
假信阳王的功夫高深莫测，真动起手来，顾十安怕是一丁点儿机会都没有。
今晚听起来他似乎又没觉得血重要了，也可能是在欲盖弥彰……
她猛地坐起来，睡不着索性不睡了。
假信阳王屋子里黑漆漆的，他躺在榻上没人知道他睡着没有，但顾十安晓得他没睡，即便刚才睡着了眼下也是醒的。
盯了一会儿，她摸摸肚子往后山去。
山路湿滑，走了才一会儿，她的身上就甩了不少泥点子，这让她愈发烦躁起来。
打从今晚瞧见水滴滑落那幕之后，她觉得哪儿都不对劲。加上假信阳王还提起拜他为师……
师父！
顾十安在心中默念这两个字，脑中不自觉想起和师父相处的点点滴滴……
师父……
下雨天，师父似乎也不会被淋湿。
她又不太确定，记忆中师父有被淋成落汤鸡过，好像也有滂沱大雨中衣带不湿……
边走边想，她自个儿也不晓得走到山里何处，只觉脚下一轻，整个人飞速下坠。
她快速贴着石壁用力一蹬，蹿起来抓住悬崖边，眸光中闪过讶异，她就算再心不在焉也不能往悬崖跳，野兽这点本能不会没有，况且她在黑暗中还能看得清清楚楚。
这里方才明明是一片林子，而不是悬崖！
手上使劲，借力爬上悬崖，再看去时，这处悬崖已变成了林子！
她揉了揉眼睛，伸手试探了下，在半步之外空空荡荡什么都没有，是一道断崖！
这是——幻象？
念头刚冒起来就被她摁了回去，想到林南风讲过有些兵法布阵由五行八卦演变而来……
五行八卦！
有人在此地布阵？
她虽看不出这是个什么阵法，但一定是个坑人掉崖的阵，离寺庙这般近居然有人作恶？
寺庙附近不会有人来打猎，香客不会逛到这么远，用来杀寺庙中僧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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