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可是!它怎么可能是一个孩子的“世界”呢!!!怎么可能?!!!
云鲸叟目眦欲裂,这一定是虚妄,是假的!这个世界不光没有人,连城池,甚至房屋都没有,倒是遍布砖石梁木的残渣……
此刻,一道隐藏已久的威严轮廓终于缓缓浮现。
“金日”是它的眼睛,“黑暗”是它的身躯,凌厉的玄纹覆盖苍白,慵懒的巨兽侧躺在广阔无边的世界上,宛如枕着一块小毯。
太皞的光辉自它鼻息喷出,金曜的锁链钳制它的利爪,白帝静默地注视渺小的蝼蚁,宇宙和万物仿佛都失去了意义。
云鲸叟颤颤巍巍地哆嗦着,任何恐惧都不足以形容他内心的崩溃。
遗落的白帝传承在这里!竟然在这里!!!
他冒犯了帝君的领地,触怒了帝君的寄主,甚至开口要挟!
云鲸叟万般懊悔想要诉说,千般凄惨祈求垂怜,可全都融化在了肚子里,一个字也蹦不出来。
他看见自己的魂灵逐渐失去形体的边界,变得模糊又扭曲。
一根根怪异的触须自他魂身慢吞吞地钻出,犹如寄生的幼虫朝虚空蠕动,像极了跟母亲求欢的孩子……
……
阿嚏!!!
厉九川狠狠打了个喷嚏,不动声色地收回手,擦了擦鼻子。
云鲸叟一张老脸僵硬得泛青,众目睽睽之下,一股白烟跳上秤盘,他左手玉秤开始缓缓下沉,甚至越来越快。
眼看秤砣压不住快要滑落,厉九川及时伸手替他拨了下,方才稳住小秤。
“九……两。”
云鲸叟直直地盯着秤杆,嗓子里的声音像两块粗砾的石头摩擦到一起,“天……有余,道……不可……满,九两……为极,公子,贵命。”
看戏的众人面面相觑,方才还争锋相对呢,怎么眨眼间就改了口,半两变九两,死命变活命?
厉九川淡然道“既然命数九两,那么要遗玉几何?”
“九两……不收。”
云鲸叟垂下手,斗笠遮住面孔,“起鲸……”
崖上,满脸震惊的扈行舟似乎发了什么,正欲开口,但巨大的云鲸已经随着命令而飞速上升,很快直入九天之上,将小云村抛在身后了。
高空有朝阳璀璨,云海无尽,堪称胜景绝美,然而鲸背上的诸客都心绪不宁。
不知这个孩子动了什么手脚,方才还在为难他的云鲸叟突兀转变了态度,没有任何征兆的情况下,竟然直接起鲸入云,匆忙得不像话。
传承者对怪异之事向来敏感,尤其是无法解释,莫名其妙就发生的事。
且云鲸叟从入云后,就坐在鲸首一动不动,斗笠牢牢地遮住他的脑袋,连他脖子都看不见。
只有接连不断的风声呼啸,吹得老叟衣衫抖动,也不知是他太过瘦削,还是别的原因,他衣服总也比别人起伏得夸张,就像下面什么也没有似的,空荡荡的。
登鲸的孩童跟那凡人,和一个带刀护卫坐在一起,似乎完全不曾察觉到云鲸叟的异常。
在相当一段时间的沉默后,终于有人在小云鲸越飞越快的速度中,按捺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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