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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南嘉没乱翻动有些凌乱的厨房,一个露天的木架子上面摆放些瓶瓶罐罐,还有些碗筷碟子,季南嘉没有看到澡豆类的,就在灶里掏了些草木灰放在盆里清洗,加上热水,油污很快被冲洗掉,往锅里新添了水,又加了点柴火。
“糖……糖,我给你拿了两个盆,一个你洗脸,一个洗脚用吧。”郑明成拿着两个盆走进来放在一旁的凳子上,把新的帕子搭在一边。
季南嘉正擦着桌子,抬眼感激的看向郑明成,小声道:“谢谢大哥。”
郑明成看着被收拾的干净整洁的厨房,再看着不到胸口瘦弱的小丫头,摸了摸她稀疏枯黄的发顶:“洗洗就歇着吧,我在外面等你。”
季南嘉洗好被郑明成带着进了主屋,郑明翰哥俩已经睡下,郑明成指着郑明远,“你就睡明远旁边吧。”郑明成小声对季南嘉说着,一边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开始泡脚。
季南嘉犹豫了下想爬上去,却见躺着装睡的少年抗拒道:“我不要跟她挨着睡!”
季南嘉楞在地上,不知所措。
睡在中间的郑明翰跟郑明成一个被窝,哪怕就这动静也还是躺着纹丝不动,郑明成无奈开口:“那你俩睡过去点,糖糖挨着我睡。”
郑明远吭哧的爬起来一边嘟囔着麻烦死了,一边爬到最里边。
郑明翰掀开弟弟的被子躺了进去继续闭着眼。
季南嘉轻手轻脚的爬上了炕,将外裳脱下叠好,躺下盖好被子,炕烧的热乎,冻了一天躺在上面困意很快就席卷而来。
郑明成洗好晾完吹了灯,轻手轻脚爬上炕后,掀开被子躺下,突然怀里混进来一个人,小小瘦瘦的,骨节分明,小脚冰凉。嘴里还嘟囔着“冷”,郑明成一愣,想到牛婶儿说这丫头差点被奶奶卖去做下人,父亲早逝,想必在家也是难过的很,就随她去了。
隔壁灶房柴火噼啪的声响伴着屋外的寒风,屋内的四人躺成一排进入梦乡。
天色还黑沉着,院内的鸡就开始打鸣了,郑明成感受到腿上轻微重量,小心的移开,闭目缓解了一下,轻手轻脚的穿起衣裳,季南嘉也在他的动静中迷糊醒来,“大哥?”
郑明成穿好衣裳听见季南嘉的声音轻声道:“还早,你再睡会儿,炕凉了,我去生火。”
季南嘉这会儿也不困了,跟着穿衣服下地,“我跟大哥一起吧,我睡醒了。”
郑明成也没推辞,家里的银钱为了娶妻花的差不多了,明年明翰的束修还没着落,他本来想娶个媳妇儿回来照顾明远,他出去打猎把明远丢在家也实在不放心,有个人给他做饭看着他,他也能心安一点。
季南嘉抢着生火烧水,郑明成问她:“你说你会做饭,这几个缸里是黍米、和菽豆,还有合面,地窖里的萝卜和白菜可以供你和明远吃了,还有这上面的野物,你们平日里也可以做来吃,鸡蛋都放在隔壁那间茅屋,还有一些晒干的野菜和菌菜。这个缸里有些白面和大米,馋了也吃些无妨的。”
郑成明看她烧火便开始和面,季南嘉看了看,竟然还有大米和白面,郑明成对待两个弟弟是真的很不错。
天色渐渐亮了,就着火光,昨日昏黄灯光下并未看清郑明成的容颜,只觉得高大看起来长的不错,这下近距离细看才发觉他身形匀称高大,许是常年干活,肩宽臂膀结实有力,腰身挺直,低着头和面,沉稳的脸上,眉似墨,如利剑,目若星,明亮温和,紧抿着双唇,随着和面的力道,手臂鼓胀的肌肉无一不宣示着这个男人的强壮。
“糖糖?”郑明成挥着带面渣的,见小姑娘直愣愣的盯着自己麦色脸上不由发热。
“啊!大哥,你刚刚说什么了?”季南嘉才发现自己盯着人家出了神不由有些窘迫。
“我…你还有没有什么想知道的,我一会儿就趁着大雪还下,得去山里多打些猎物准备过冬,马上又年关了,我得在山里多待一段时间,明翰也得回书院,家里就剩你跟明远,你俩要照看点对方,吃喝别省着,注意别冻着病着了。”郑明成看着季南嘉,虽然小,但是勤快懂事,这样他也能安心的去打猎,否则待不了一两天又记挂明远就得早早回来,猎不上好东西,明翰来年的束修都成问题。
“哦!嗷,大哥…我…想上茅房。”季南嘉吭哧半天憋出了这个诉求。
郑明成脸轰的一下更烫了,慌忙洗了手胡乱的点头,“嗯,啊,对,我带你去。”
季南嘉见他这么大个儿听见说去茅房羞成这样,自己反而坦然了,有些好笑,现代那些男生二十四五女朋友都不知道换了几番了,哪里会因为这么一句话如坐针毡的。
回来后洗了手,季南嘉帮忙做窝窝头,她自己本身会做饭,厨艺尚可,得到过季尧山的认可,季尧山是北方人,偏爱面食,故而她的手艺还不错。
就是这面夹杂黍菽和荞麦,外观上属实算不得好看,口感自然也不如现代好。
二人配合干活自然又快又好,做饭季南嘉还是挺利落的,端上蒸笼摆放好,又见郑明成拿着三个鸡蛋放在笼子上,看着季南嘉笑了笑
', ' ')(',“你们三个一人一个。”
季南嘉摇了摇头,“既然这样就做成蒸蛋糕,大家都能多吃点。”说罢拿了个大碗利落的敲开打散放水撇去浮沫,用碟子盖住放在笼里。“这样大哥也能吃。”
郑明成看着瘦小的小姑娘一脸诚挚,不由心底微软,摸了摸她蓬散的头发,“好,你去舀水洗漱吧,柳枝放在你身边架子最底下,一个大竹筒里,旁边就是树脂和一盒药膏,你自己看着用吧。”
季南嘉洗漱好,绑好稀疏的头发围着布巾坐到灶边看火,郑明成则是拎着打猎用的弓箭检修,和一些用来做陷阱的器物收拾好。
不一会儿灶房就传来谷物的芬香,季南嘉转头将泡好的干菜麻利的切碎,又将郑明成从坛子里拿出来的咸菜切碟放好,将另一个灶上锅里的水舀出放到木桶里,搬到灶边上有火的地方,等那兄弟俩起来用。菜炒的很多,郑明成去山里要带一罐,郑明翰上书院也得带一罐,他们在家也得吃,故而量也不少。
季南嘉用纱布在油罐里划过,擦了擦锅底,放入腌好的薤,也就是酸藠头下干野菜快速翻炒,又加了些切成指节长短的白菜翻炒,香味渐渐飘了出来,季南嘉添了点水翻炒,放了咸盐,就这会儿郑明翰也进客灶房,见郑明成坐在一边收拾东西,季南嘉在灶上忙碌一顿,“大哥,你又要去打猎?”一边拿着木盆舀水洗漱。
郑明成头也不抬应声,“是啊!得趁还没下雪抓紧多猎些,明年你的束修就有着落了。”最后都整理好后郑明成吸了一口气赞道:“糖糖做饭真香,比我手艺强多了。再说这不快年关了,给你们几个也扯些布做做衣裳,对了糖糖,你会做衣裳吗?”
季南嘉一愣,“我不会,不过村里有谁会的我可以去学着,以后给你们做。”
郑明成爽朗一笑,“嗨,不会也没事儿,给牛婶儿多送只野鸡,把咱们家的衣裳都交给她也成。以往都是牛婶儿替我们哥仨做的,你跟着慢慢学,不急。”
“哎,好。”季南嘉笑着应道。
郑明翰微微拧眉,也没有再反驳兄长,洗漱后便丢下一句我去收拾东西就出去了。
季南嘉不在意,将几人要吃的窝窝头装在竹筐里摆放好,分别给俩人要带走的装在罐里,给锅里剩了一点的野菜加了大瓢水,又将白菜切段放进去弄个汤。
这个世界依除了白菜和黄瓜玉米土豆红薯都还没出现过,孔孟之道倒是流传了,隋朝后便分崩离析没有唐也没宋的先贤出现了。
季南嘉将饭碗端上桌,郑明远被郑明成拎出了被窝,迷迷糊糊的被他推着去洗漱,嘴里还嘟囔着:“大哥,我好困,让我睡会儿再吃饭也不迟啊。”又吸了吸鼻子,“今天的饭好香啊,大哥你手艺进步了!”
“不行!快去洗漱!今天可不是我做的,是糖糖做的。你乖点,我一会儿要上山,你二哥要去书院,你在家要听糖糖的话。”郑明成拎小鸡一样将幼弟拽到了灶房。
“哎呀,大哥你手凉别碰我脖子!哼!那丑……丫头做的饭能吃吗?”
郑明翰换了昨天成婚那件灰色长棉袍,俊秀挺拔,季南嘉连忙端着给他要带的罐子,“这是大哥说让你带着的。”
郑明翰抬起眼皮掠了季南嘉一眼没接话,季南嘉讪讪的放在他跟前,郑明翰拿起一块帕子仔细的擦拭着罐子上季南嘉因为端碗沾染的水痕,然后将帕子丢在外头换洗衣服的木盆里。
季南嘉深吸一口气,告诉自己都二十好几的人,别跟一个高中生计较。
郑明远洗漱完便跑着上了桌,一手抓了一个窝窝头咬下,“唔,还行!就是大哥的味道嘛。”
季南嘉替他们跟前的碗里分别分鸡蛋羹,郑明远惊呼,“哇!这个蛋羹好滑嫩啊,真好吃!比大哥做的强!看不出来嘛,丑……你这丫头还有这手艺。”说完嗷呜又吃了一大口,郑明翰看着弟弟吃的香,眼底也升起暖意。
郑明成从外头进来笑着摇了摇头,“也不知道是谁昨天非哭着闹着要赶人走的。”又见季南嘉给他们兄弟三人都分了蛋羹,唯独自己没有不由皱了眉,“你吃这个。”说着拿走了季南嘉面前的空碗。
郑明翰见兄长落座后,也跟着动筷。
季南嘉扯了扯郑明成的衣角:“大哥,我们一起吃。”将自己碗里的蛋羹分了一半给郑明成,然后送了一个甜甜的笑。
郑明成突然有些理解为什么有人说女儿比小子好了,姑娘的心思总是细些,“好,都吃!”
吃完饭,郑明成拿了一吊钱塞给郑明翰,“在书院别亏着自己,想吃什么吃,要买书本笔墨就叫人送口信回来,大哥买了给你送去。”
郑明翰不肯要,“大哥,我吃住都在书院,用不上这些。”
郑明成冷着脸喝道:“听话!”
郑明翰抿唇收下,心里暗暗发誓,一定要出人头地好好报答兄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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