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镜脸上漫起一层烦闷,但他并不反感Mishka的不领情,他从床上下来,站在Mishka面前弯腰贴近他,太近了,Mishka都能看清白镜鼻梁上的雀斑。
Mishka下意识往后躲,白镜用指头尖小心摸了摸面具的鸟喙,又问,这些污渍是血迹吗?
“嗯。”
“你杀过人?”
“不少。”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白镜垂下眼沉吟一时,复而抬眼,轻飘飘问:“杀我要多少钱?”
“……”Mishka有些错愕,“什么?”
“没事,我开玩笑,”白镜勾了下嘴角,“你的眼睛是湖蓝色的,像我小时候玩的玻璃球,很好看。”
“……谢谢。”
见白镜没有回床上或者干点儿别的事的意思,Mishka问道:“还有事吗?”
白镜耸了耸肩,转身朝门那边走去。Mishka立刻跟上,门锁转动那一秒,他一把按住门,“咣”一声,白镜吓了一跳,回头惊恐地看着Mishka。
“我、我想去洗手间。”
Mishka反手指了指身后,“在那儿。”
“……谢谢。”
看着白镜进了洗手间,听到落锁的声音,Mishka才打开这间起居室的门,冲坐在床上打牌的两个队友扬扬头打招呼,然后看向地上的狗笼子,那绑匪以一种局促的姿势待在笼子里,双手双脚被铁链捆住,嘴上还戴了一副口枷,他听见Mishka进来,也感应到Mishka紧迫的目光,但他只是抬眼轻蔑地扫了一眼。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狗笼是雇主特意准备的,很明显的羞辱。Mishka清楚地记得那天雇主在说明这个狗笼子的用途时脸上的表情有多么兴奋。
对,兴奋。仿佛一个变态杀人狂。
【把那个狗杂种给我关在这里面,怎么送上飞机就怎么送到我面前。】
那时的Mishka有一瞬的不舒服,说不上来,杀生不虐生?差不多吧。
Mishka不在意那绑匪的轻蔑,坐到床边看队友打牌。大概几分钟之后,笼子里的绑匪忽然剧烈挣扎起来,瞪大一双眼睛盯着起居室的门,嘴里发出呜呜咽咽的声音——白镜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那儿。Mishka忙走过去用身体挡住他。
队友踹了下笼子,咒骂着让绑匪老实点儿。意外的,那绑匪真的就听话不再动了。Mishka回头看绑匪,起居室内光线充足,他清楚地发现那人眼里有求救。不是给他的。他又去看白镜,但白镜已经转身走开了,他跟上去,白镜在床上蜷缩成一团,背对他,瘦弱的身体仿佛怕冷一般紧紧蜷着。Mishka拿来一条毛毯盖在白镜身上,他能感觉到白镜僵了一下,随即毛毯被拉高盖住脑袋,只有一撮茶色的卷发露在外面。须臾,一声闷闷的谢谢从毛毯下面传来,Mishka回了句不客气便坐回椅子上。
剩下的时间里,Mishka一直盯着床上的白镜,视线不错半分,脑袋里却在想另一件事:
【怎么觉得他们更像私奔?】
Stew随口的猜测在这一刻竟有种应验意味。
真的是这样吗?Mishka在心里默默问自己。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他从没谈过恋爱,他十七岁就参军了,三年多的战场生活不仅让他的神经一直处在高度紧张状态,还因此毁了容——当时Mishka所属的小队正搜查一处废弃化工厂,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一个家伙突然朝他们泼硫酸,打头的Mishka就这么遭了殃,半边脸让那瓶硫酸毁了,连身上都有好几道烧伤痕迹,要不是当时戴着夜视镜,恐怕一只眼睛也会跟着瞎掉,这之后他选择退伍,经过一年的面部修复治疗才稍微好转,右半张脸上被留下两道扭曲的、深深沟壑一般的疤痕,从前英俊帅气的Mishka再也回不去,变成了《歌剧魅影》的拉乌尔那样。
但心理上的创伤永远好不了,回不去的还有那个开朗健谈的Mishka,他变得阴郁、消沉,成日为梦魇困扰,为毁容而自卑,成日待在家里不出门,房间里的窗帘总是紧紧遮住窗户,他连一丝光都不想看。
直到Stew找上门,这个小学同学,请他加入“三文鱼”小队。某天执行任务的时候在,Mishka在野外看见一具猫头鹰的白骨,他把头骨挑出来,带回家照着网上的教程加工,断断续续弄了半个月才做成一副还算像样的面具,跟着一直戴到现在,除非回家,除非独自一人待着,那面具就像长在他脸上一般,他从不摘下来。
所以,这样的Mishka也彻底打消谈恋爱的念头,他怕吓着姑娘们,更怕姑娘们嫌弃他。不工作的时候他就待在他那间小公寓里,要么打游戏,要么逗逗他养的那只三花猫。久而久之,他变得不善言语,害怕和每一个不认识的人接触。
——所以,白镜是在为私奔失败而伤心吗?若真如此,一开始就别谈那个该死的恋爱不好吗?
二十三岁的Mikhail·Nikoev,破天荒关心起工作以外的事。
距离目的地伊万诺沃还有五个钟头的时候,白镜再一次主动跟Mishka聊天。他盘膝坐在床上,一只手撑着脸,稍稍歪着头,还是用那副好奇的眼神打量Mishka的面具。
“Mishka。”
“嗯?”
“你受伤了是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Mishka有些诧异:“你怎么知道?”
“我会算卦。”白镜故作高深。
“……”Mishka翻了个白眼。
白镜嗤嗤地笑出声:“开玩笑。我看过《歌剧魅影》,毁了容的拉乌尔总是戴着一副白色面具,你和他一样。”
白镜换了个姿势,双臂环抱膝盖,下巴垫在膝头上,他一双眼亮亮的,像天上星星。Mishka被看得有些不自在,偏开头,敷衍地点了点头。
“怎么受伤的?”
“硫酸。”
白镜睁圆眼睛。他沉默一时,轻声对Mishka说了句抱歉。
“又不是你泼的,不用道歉。”
“但我提起你的伤心事了,”白镜又换了坐姿,两条腿垂在床边,两只光裸的脚轻轻晃着。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没什么。”
“Mishka。”
“嗯?”
“你谈过恋爱吗?”
“没有。”
“为什么?”
Mishka转动身体,让自己的脸正面对向白镜,“你觉得呢?”
白镜嘿嘿笑了一声,转而正色道:“如果一个人爱你,她什么都不会怕。”顿了顿又说,“你就是变成哥斯拉她都不怕。”
……这算什么比喻。Mishka无语,但同时也有点儿想笑。面具下的嘴唇勾了勾。
“Mishka。”白镜再一次轻声唤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又怎么了?”
“你不喜欢和我聊天吗?我觉得你对我总是爱答不理的。”白镜无辜地眨了眨眼,“你讨厌我?”
“没。我不喜欢说话。”
“为什么不喜欢说话?”
“……你为什么有那么多为什么?”
“因为你不说话,”白镜撇了下嘴角,“我很无聊。”
Mishka不懂,这个人可是刚经历一场长达四个月的绑架,并且还有可能患上斯德哥尔摩,被那绑架犯哄骗,甚至诱奸。
——为什么能用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说出“无聊”这个词语?
“你被绑架了四个月,”Mishka说道,“无聊?”
白镜还是那般,冲Mishka无辜地眨了下眼睛:“是啊,我被绑架了四个月,每天过得担惊受怕,虽然被你救了,可你一句话都不跟我说,把我一个人晾在这儿,当我是空气,我不无聊还能怎么样。”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Mishka想了想,一字一句对白镜解释:“那不叫‘无聊’,那叫‘无措’。”
白镜茫然地“啊”了一声,跟着嘟哝,抱歉,我的俄语不太好。
Mishka更费解了,甚至坐直了身体打量起白镜。
照雇主所说,这个人应该是九岁左右就跟着母亲去了伊万诺沃投奔雇主,到今年二十四岁,他在伊万诺沃生活了十五年,十五年的时间都学不会这么简单的词语吗?
白镜仿佛看出Mishka的疑惑,解释道:“我和你一样不爱说话,在家里也只用我家乡的母语和我养父交流,所以就……”
Mishka藏在面具下的眉毛挑了挑,“我可没看出来你不爱说话。”
白镜咬着下嘴唇,冲Mishka憨憨地笑笑。
人畜无害。Mishka脑袋里突然冒出这个词语。而他的经验也在提醒他,通常人畜无害分两种,一种是真的,一种是装的。Mishka心里的天平偏向后者——没有哪个正常人能在经历绑架后还可以做到人畜无害,更没有哪个正常人会像一个淫乱的婊子一样和绑架自己的罪犯做爱,这已经不是斯德哥尔摩能说得通的。
——如果是装的。
Mishka看着白镜,他有一种预感,这个人或许就是一只披着白兔皮的狐狸。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可是理由呢?他为什么要对着他装?
“人多的话。”白镜忽然轻声说道,“人多我就不爱说话了,可现在只有我们两个。”
“我去找Stew,他会把你聊到自闭。”说着,Mishka起身去外面找Stew。
所以他并没有发现身后的白镜正用什么眼神看他——意味深长的,戏弄一般的。真的像极一只狐狸。
等Mishka带着Stew回来,白镜已经睡着了,背对他们侧躺着,毛毯下的身体蜷缩起来,呼吸缓慢、冗长,偶尔皱下眉,似乎做了噩梦。
Stew没好气道:“我好不容易睡着,Mikhail·Nikoev,你玩儿蛋去吧。”说完就走了。
……搞什么,出去回来不到五分钟就睡着了?
Mishka没好气地瞪着床上的白镜,瞪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自己是不是被这个人耍了,他坐回椅子上,又看了眼白镜的背影,发出一个烦躁的气音,扣上兜帽闭眼睡觉。
可怎么都睡不着,白镜人畜无害的模样像刻在他的脑袋里似的,怎都不肯散,以及轻轻患他名字的声音。
Mishka,Mishka,Mishka……念经一般。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雇主派来的车队早已在停机坪等候,待舷梯放下,便有人拿着大衣迎上来为白镜披上。
虽然已经是春天,但伊万诺沃仍没走出上一个冬天,还是那么冷,冷得呼吸好像都会结冰,随便说两句话就能吐出大团的白气。今天又是个糟糕天气,天空阴沉沉的,可能随时会下雪。
立在一辆宾利旁边的司机打开后排车门,迎白镜上车。不见雇主的身影,Stew跟Mishka嘀咕,恐怕正在家里准备刑具什么的,打算好好问候一下被关在狗笼里的那家伙。
为确保万无一失,James招呼Mishka与白镜同乘一辆车,Stew和Snaky全副武装坐打头那辆,Mickey带领其他人抬着狗笼子坐后面的大依维柯。
车队平稳地驶向郊区别墅,一个多钟头后便抵达。把人安全交给雇主,再卸了“货”,拿到双倍的尾款,James婉拒了雇主留他们吃晚饭的邀请,领着手下驾车返回叶卡捷琳娜堡。
坐上车后,Mishka鬼使神差般回头看外面,发现还披着大衣的白镜从别墅里出来,小跑着跑到他养父身边,脚上踩着一双白色的毛绒拖鞋,他冲Mishka挥了挥手,嘴角挂着笑。在阴沉的天空与灰绿的松树背景下,白镜就像一个精灵,浑身上下都透着俏皮劲儿——
真的不像刚经历过绑架。
Mishka心里那股不对劲又多了一些。
“我就说他们更像私奔。”
Stew冷不丁冒出这一句,Mishka的注意力回来,Stew勾着他的肩膀复述刚从Snaky嘴里撬出来的一些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营救行动开始前的那几分钟,埋伏在天台的狙击手看见白镜趴在绑匪腿上,手脚被捆住,浑身赤裸,头一起一伏,很明显是在给绑匪做口交,而那绑匪的一只手插在白镜两腿间快速动着,不用猜都知道是下流的指奸动作。
Stew语气轻佻:“你说那个阔佬要是知道他的养子心甘情愿被他的手下操屁股会是什么心情?我猜他恨不得给那家伙都用上铁处女。”
“……关我屁事。”
Mishka拂开Stew的手,靠着椅背打盹,但他脑子有点儿乱,他再次往车后窗外面看,已经看不见别墅了,只有满眼的苍灰色松树林和阴沉沉的天。
直到依维柯走远不见,玉忻转头看身旁的白镜,眼皮垂着,面无表情。白镜也抬头看他,一脸的无辜,甚至甜甜地笑了下,根本察觉不到玉忻几欲发作的暴躁一般——或者说,根本不在乎。
“又被你抓到啦。”
白镜一副漫不经心的口吻,玉忻缩了缩眼角,脸色和天色一般阴沉。
“我去洗澡。”
白镜说罢便走回别墅,玉忻看了一时他的背影,快步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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