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已经到了旅店,看客举起伞朝天看,滴滴答答的声音都是从屋檐落下的水滴在石板的凹陷处,形成大小不一的水塘。
他侧过手,慢慢收起伞抖动:“贫僧在此,先生也猜得出,如今这世上已经没有万应寺了。”
老者不解其中言语间的萧然,追问:“怎会如此?有我未曾听过的后文吗?”
“贫僧也有一故事想讲给先生听,或许能一同完成它。”
他边说着,边将手里的伞送给站在身旁等雨的一位妇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男胎确是那颗通盘妙丹所救,传说无所不能,可以使人得偿所愿,也是通盘佛的命。后来男胎长大了,通盘佛却不再灵验。有一日,通盘佛去寻那孩子,想要把通盘妙丹讨要回来,自己需听还世人的愿望。没想到少年心有执念不愿相还,通盘佛一怒之下破了戒,将他杀死。或许是上天惩戒,他即使杀了那个孩子,也并没有找到通盘妙丹。总把头带人砸了庙,推倒佛像金身,这世上大概也不会再有无所不能的通盘佛了。”
看客就靠在门边,静静诉说着这个有些玄幻的故事,他问:“先生觉得,通盘佛做错了吗?”
“我是个俗人,不懂其中神佛道理,破什么戒,但用那小儿一命,可换天下多少人的愿望,多少人的一条命,他本就该死,却借佛之命苟活成人,难道不该还吗?”
老者愤愤然,似乎他也会夺回通盘妙丹,以让通盘佛可以普渡众生。
“先生之言于众生来说有理,但从那少年看,被生下来就是无辜之人,他不懂大义,只知道自己想要活着。”看客直起身,外面的雨仍旧不停,甚至滚滚落下几个惊雷。
“……或许真的做错了,往昔所造诸恶业,皆由无始贪嗔痴。”
他怎的就恍然悟出,说完便独身入了雨中。
“从身语义之所生,一切我今皆忏悔。”
惊雷落地,法照也醒来,头疼不已,胸膛中的心跳极快。他梦见自己没见过却异常熟悉的场景,宋江桥化作原型蜷缩在被打砸一空的万应寺里,四处只剩残壁断痕。
自己就站在他的身边,充满佛性,看着他丝毫没有爱意,法照觉得那应该是化乐。
天上的雨不停,从金身神像的发髻滑落,汇在半阖的眼角中,盛满时溶于污泥,溢出时如同流泪,法照觉得那应该是自己。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晨光初现,法照认为自己大概没有闭眼太久,宋江桥下榻的时候他也是知道的。那人从各处捡起散落的衣物仔细叠好放于床边,蹲下来盯着看了一会,凑近在他嘴角落下吻。
“我走了。”
他这么说的,也是最后这么说了。
未曾和说书先生相讲,通盘妙丹其实不是通盘佛的命,而是宋江桥的命,丢了,总得有人捡。
法照忍着全身的酸痛翻向内侧,姿势如雨中佛像,落下泪来。或许他能用人身替宋江桥挡了天劫,也能让化乐苏醒,普渡众生。
佛之人性存在或许是罪孽的,世间俗人尚且懂得大义,但落在自己身上之时,谁都会据理力争,与天斗与地斗。
又是一声惊雷,打得他突然坐起,才赫然察觉外面竟已然不是晨光,而是日仄。
失了时间的落差感袭来,法照立刻随手披上衣服跑向房门,想看看自己的庙堂是否如梦,被方家砸了个精光。
刚打开了一条缝隙,从中透进黑色的影子来,他用力扯动木门,得以看清。
是宋江桥正在用麻布擦拭衣服上的水汽,立在台阶旁的油纸伞下有条水流,顺着木板缝隙消失不见。
他回头看见法照衣衫不整的模样,皱起眉头无奈笑道:“也不必如此前来迎接我。”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大人不是走了吗?”法照扯了扯衣领遮住痕迹,故作轻松。
宋江桥从怀中掏出一包温热的绿豆馅饼,油纸十分完整,揭开边角递给他:“我只是要交权,又没说不回来。”
看着馅饼不甚有胃口,水汽卷着风被宋江桥挡住大半,但还是落在自己脸上,于是侧身让他进来。
“今日是十七?”法照随手把饼挨在嘴边,有些香味就钻入鼻腔,热气真实。
“……你……难道刚醒?”宋江桥摸着冰凉的茶壶,杯子的模样是临走之前摆的,方便法照拿取,却在他离开的这一日一夜都未曾动过。
“是。”眼皮合起便睁开了,法照撑着额头,满面疲惫,丝毫不知道自己真真实实睡了这么久。
宋江桥用手背贴上他的脸,又探了探额头,担忧地回答:“我走已是昨日之事,今日十八都快结束了,你若是这般,叫我如何……”
屋外雷声崩天,法照侧目,未等他说完就拽住手腕,将他扯到自己身边,自顾自说道:“日子长长久久,终是会过糊涂的。”
瞳孔涣散,视线飘在窗外,没有可以聚焦的地方,所以才移回来,落在值得聚焦的那张脸上。
“待雨停了,大人陪贫僧去亭子里坐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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