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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尔小声的笑了出来,抬起枪,只听砰的一声,那只马上就要逃出生天的山鸡就歪着翅膀掉了下来。
“哦,你一定是故意的!”我假意埋怨道,却在一下秒和卡尔一起笑了。
☆、第11章
我们打了足够两次野炊用的猎物后,威廉才回来。
“解决了!”他说,“离午餐还有一段时间,谁还想再多猎捕一些狐狸?”
这个提议得到了几乎所有人的赞同,比起在地面上举枪射击那些被佣人们驱赶过来的野兔和山鸡,显然骑着马围捕一只狐狸更加惊险刺激。
于是我不得不跟着大家翻身上马。在最后这一个小时里,我们又追到三只狐狸,还意外的猎杀到了一只鹿,可谓是满载而归。
今天虽然阳光不错,但是气温不高,从城堡赶过来的女士们穿着厚厚的外套,脖子上都挂着一条狐狸围巾,这些围巾都尽可能的保持了狐狸的完整性,好像活的一般,看得我浑身直起鸡皮疙瘩。
“意外之喜!”威廉笑着对女士们展示那头鹿,“晚上我们可以品尝一下菲尔德太太的手艺,她的烤鹿可是一绝。”
母亲把我和萝丝拉到一边,她脸上挂着温和笑容,看上去就像在和我们愉快的交谈一样,而实际上她刻意压低的声音中却饱含着无法掩饰的焦虑和紧张。
“我听说猎场闯进了外人,他们还袭击了你们!”母亲快速的说,一边还对不远处的另一位和她打招呼太太回以微笑,“那些该死的下等人!你们没有受伤吧?”
“当然没有。”我握住她的手,即使隔着手套,我也能感受到那冰凉的温度,“我们后退的很及时,威廉还让人挡住了他们。我离他们最近的距离也就十米。”
“你呢,萝丝?”母亲又转向萝丝,“有没有被吓到?”
“没有。”萝丝简短的答道,紧接着皱眉道,“您说话真难听,他们不是什么下等人,他们只是同情那些小动物!他们……”
“萝丝,拜托!”我责备的看了萝丝一眼,对母亲说道:“先生们都很绅士,第一时间就挡在了萝丝面前,把她保护的很好。而且您也知道,萝丝胆子很大,她可不是那些动不动就要嗅盐的娇小姐,这点小麻烦还不至于吓到她。”
说到这儿,我突然想起那时挡在我前面的卡尔,不由得有些发愣。
“那就好。”母亲露出一个真正放心的笑容。
我想这些她早就听报信的男仆说过了,但是还是要亲自向孩子确认一下才能放心。这种牵挂孩子的母爱让我心头一热,不禁握紧她的手,凑上去轻轻的吻了吻她的面颊。
“对不起,妈妈,让您担心了。”我小声说。
母亲也吻了吻我的面颊:“说什么傻话!”
我看着萝丝,她不着痕迹的翻了个白眼,也吻了吻母亲:“对不起。”
母亲冷淡地回吻她,然后挽着我的手臂,舒了口气,轻快地说:“哦,今天你们看上去收获颇丰!亨利,你有几只猎物?”
“虽然很丢人,不过我打下来两只山鸡。”我笑道,“我让乔治把我的那两只山鸡单独收起来,等会儿只做给您品尝。”
野炊的规矩没有那么多,座位没有做特意的安排,亭子的一角摆着一张长桌,放了些饮料和甜点,看上去有点像自助餐。我为母亲和萝丝取了两杯果汁,回来的时候却发现卡尔正坐在母亲身边。
“……当然,”卡尔微笑,“萝丝小姐的骑术在我认识的所有女士中是最好的。”
“她的父亲,前任的理查蒙德伯爵,就是一位非常出色的骑手,她完全继承了她父亲的这一优点。”母亲带着矜持的笑容夸耀着萝丝的优点,不过当事人却显得兴趣缺缺,面无表情,转过头不去看卡尔和母亲。
母亲对我使了个颜色,我在萝丝身边坐下,悄悄伸手戳了戳她的腿,笑着说:“萝丝,别这么害羞,一位优秀的女士应该欣然接受绅士的赞美,太过的谦逊和羞涩会让人误会你是傲慢呢。”
萝丝极不情愿的抿了抿嘴,小声道:“谢谢你的夸奖,霍克利先生。”
卡尔咧开嘴笑了笑,伸手帮我把果汁放在母亲面前。
母亲道了声谢,接着说:“霍克利先生,我听说您今年在德国和英国又建了三个工厂……真是了不起,亨利应该向您多学习学习……是的,我们去过德国,在萝丝九岁的时候,那时她在德累斯顿学习音乐和舞蹈……虽然作为母亲我舍不得她离我那么远,但是理智告诉我,我不应该耽误她的前程,而现在显然,当时的决定是对的,她十三岁的时候就已经远远的把同龄的其他姑娘远远的抛在后面,就算是那些已经成年了的女孩子也不像她那样学识丰富,多才多艺……”
母亲和卡尔显然相谈甚欢,话题围绕着萝丝是个多么多么好的姑娘转来转去。萝丝对此不耐烦的很,又不能离开,只好坐在那里,望着远处发呆。
我也对这种推销式的话题感到一阵烦闷,可却不能学萝丝把这些当成耳旁风,发呆以置之。萝丝是个姑娘,她才十六岁,发呆可以被理解为害羞腼腆,而我是继承了伯爵之名的一族之长,母亲在为萝丝的婚事努力交际,就算我起不到什么帮助,也必须参与进来。好在前菜很快就呈了上来,才让两人搁下这个话题。
主菜是我们猎到的那些山鸡,厨房在腌制的时候加一些红酒,烤之前和之后刷上蜂蜜,又撒一些芝士和胡椒粉,烤出来的山鸡口味非常特别,这是查茨沃斯的主厨菲尔德太太的私方,她特别擅长做各种烤肉。
餐桌上,威廉告诉了大家刚才狩猎中突然冒出来的那些人的去处,毫无疑问,是警察局,他们恐怕得待上几天才行了。
“我听说那些人里面还有安德森爵士的女儿,这是真的吗?”一位没有参加狩猎的女士问道。
威廉点点头,女士们顿时发出各种声调婉转的惊叹声。
“真是太可怕了!”另一个女孩子捂着嘴说,“真想不到安德森爵士的女儿是这种人,今年在伦敦我们还邀请过他们一家参加舞会呢!”
“现在世道变了。”一位男士说,“这些下层人士的力量越来越壮大,就开始对上帝的旨意和千百年的传统指手画脚。贵族的尊严越来越不值钱,如果放在一百年前,他们这种行为足以让他们被判处绞刑!”
“原谅他们吧,艾维斯。”另一位男士说,“不过是小丑的嫉妒罢了,他们努力了几百年都没有办法达到我们这个阶级,只能用这种方法宣泄自己的不满,好像这样就能和我们平起平坐了似的。”
听到这一切,萝丝瞪大了眼睛,她深吸一口气,像是要说话,我迅速的在桌子下面踹了她一脚,她立刻生气的看着我。
“闭嘴!”我微微动了动唇,警告她。她抿起嘴唇,看了我好一会儿,最后还是转回头,对着她的盘子,愤愤的开始切鸡肉。
这时桌子上的话题转到了这周伦敦的工人罢工上,在座的不少人在被罢工的那些工厂有股份。他们痛批那些懒惰的工人,异想天开的要减少工时还要增加工资,接着又提到财政大臣劳合乔治的“人民预算案”,这项已然通过的明显对贵族和高收入者不利的法案顿时引起了所有人的愤怒,大家纷纷痛骂这项“劫富济贫” 的法案,抱怨大幅度增加的遗产税和土地税给自己带了各种损失。
虽然我也是这项法案的受害者,不过我倒没有什么特别愤慨的地方,我原本生活的地方就是用这种方式拉低贫富差距,使得没有人可以依靠祖上的荫庇一直处于社会的上层。所以我没有跟着他们一起声讨财政大臣和下议院,只微笑着听他们说,不时附和一两声,反正我现在还小,他们也不指望我能有什么有建设性意见的发言。
卡尔也没有说太多,他是美国人,虽然大家对国家的政策条令和贵族现状有各种抱怨和不满,但他毕竟是外国人,对这些“私事”说多了反倒不讨好。
倒是萝丝,不时的皱起眉毛,一副想要发言的表情,我时刻关注着她的一举一动,一见她想要开口,就毫不留情的踹她,一开始她还忍着,到最后显然是生气了,在我最后一次踹她后,狠狠的踩了我一脚。
这一脚疼的我差点维持不住微笑的表情,只觉得疼的脸上的肌肉都控制不住的抽搐起来。
我微微侧头,掩饰了一下自己的表情,却看到隔着一个萝丝的卡尔正用眼角看着我。我尴尬的转头,假装对话题一副兴致浓烈的表情。
等现在正在说话的人结束了他的长篇大论后,卡尔用一种轻松的漫不经心的语调说道:“我们别讨论这些让人扫兴的东西了,女士们无聊的都快睡过去了。再说今天天气难得这么好,说这些真是辜负了这样明媚的阳光。”
“哦,你是对的。”伊迪斯姨妈笑道,“我可不懂这些政治,不过我知道这些东西可不是搭配烤鸡的好材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