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style="font-size:16px">068.
上午十一点,沈怿被一道铃声叫醒,不过不是闹钟铃,而是来电铃。
他揉着迷蒙的睡眼,瞄一眼那半边空荡荡的床,拂开被子,倾身抓起反扣在床头柜上的手机。
看到来电人备注,沈怿头脑瞬间清明,下意识低头瞅了瞅自己裸露在外的腿根。那儿像涂了一层胭脂,也像铺着一片晚霞。
昨晚做了两次,果然被磨红了。
他将被子重新掩上,捺住心虚,按下接通键,喊道:“爸。”
“今天下午,抽空和我见一面。”陆垠开门见山地道明来意,不容置喙地下达指令,“我到时候让管家去接你。”没等沈怿说好或者不好,就挂了电话。
该来的躲不掉,沈怿顺了顺呼吸,放下手机,拿过床边椅子上的睡袍,随意套上,把被单床套扯下,丢进洗衣机。
还好,陆闻津还算有分寸,腿根只是偶有异感,疼倒是说不上。
盥洗室的洗漱用品换成了成套的情侣款,沈怿洗漱完,推开房门。
家政阿姨在料理台备菜,见他从主卧出来,礼貌热络地问好,报了几道菜名,问他午餐吃这些行不行。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沈怿打着呵欠点头应好,钻进衣帽间挑衣服。
他拉开自己放贴身衣物的柜子,先是在挂衣柜里看见了一件眼生的粉色吊带睡裙,带着毛茸茸的白色猫尾巴。拉开抽屉柜,紧接着,一片陌生的黑色小布块率先入目,他提起来仔细观瞧,才发现这是一条情趣内裤,前半部分是粉色蕾丝,后半部分布料约等于无,仅有两条弹力带。
陆闻津这个大色鬼!臭变态!居然买这种东西回来,还这样明目张胆地放在他柜子里!
沈怿双颊不住地发烫,热意从耳根攀上面庞,很快蔓爬到指尖,他三下五除二把内裤叠好放回去,草草搭了身衣服,红着脸蛋出去了。
从吃饭到被管家接上车这段时间,沈怿一直在犹豫要不要和陆闻津说一下陆垠要见他这件事。
面对这种高压局,说不紧张肯定是假的,沈怿甚至都已经脑补出陆垠拿出一张支票甩在他面前,让他马上离开芜城,和陆闻津永生不得往来这种场面了。这简直和庸俗狗血的八点档偶像剧无异,但又确确实实符合陆垠的行事作风。
而他一想到自己多半也只能和电视剧里的女角色一样,坚称自己和陆闻津是真心相爱的,就尬得头皮发麻眼前发黑。
深思熟虑良久,他最终还是选择了不告知陆闻津,单刀赴宴。一是因为陆闻津已经提前跟他说过,下午和晚上都有行程,他不想打扰陆闻津工作;二是他不想一直缩在陆闻津的羽翼下躲避枪林弹雨,这一点也不酷。
走进茶楼,推开包间门,与陆垠相对而坐的那一刻,胆怯突然消失得无影无踪,一种莫大的、莫名的勇气袭上沈怿的心头。
陆垠还是往常的模样,戴着无框眼镜,穿着西装,黑白交杂的头发向后梳得一丝不苟,眉毛总是微蹙的,眼神里的那点儿慈蔼略显刻意。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几分钟后,沈怿发现自己还是不够了解陆垠。
面对自己和陆闻津共有的这个父亲,需要的根本不是勇气,而是耐性。
“说起来,闻津像你这么大的时候,已经开始接手公司了。”
沈怿坐下后,陆垠啜一口杯中的普洱,用叙旧的口吻说了这么一句话。
沈怿原以为这是要打感情牌,听到后面才发现这是在使离间计。
“他自小聪明多思,胸有城府,这些年,他步步为营,把公司打理得很好,甚至我的股权,都被他收入囊中。”
“闻津行事只以利益为导向,你太年轻太单纯,被你母亲保护得太好,看不透……”
“爸,公司的股份我不在乎。”沈怿出言打断。
陆垠揣着明白装糊涂,有意挑拨是非,与其较真地驳论,不如索性用这种四两拨千斤的话堵回去。
陆垠陷入短暂的沉默,稍作思忖,换上自嘲而哀沉的语气:“因为白茕的事,闻津对我这个父亲一直积着怨,这些年来也跟白家更亲近,你是我和沈凝的孩子,以他的性子,又怎么会真心实意……”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就算是利用,我也甘愿被他利用。”沈怿再度插话,他语调坚决,面色执拗,像一个无可救药的恋爱脑。
沈怿演员出身,这种戏码自然是信手拈来,陆垠一时间判断不准他的真实态度。
发现离间计不奏效,陆垠退了一步,打回长辈惯用的感情牌:“你母亲当年把你托付给我,可你却在陆家长成这副模样,沈凝如果知道这事……”
“我很喜欢自己现在的样子。”沈怿扬起一个生动灿烂的笑容,“我觉得我妈妈应该也会喜欢。”
“希望爸爸也能喜欢。”他定定地凝望着陆垠,眼神带着前所未有的真挚。
那是一个难得一见的、孩子看父亲的眼神,带着一点儿渴望被理解的恳求之态。
陆垠罕见地语塞了。
茶水的烫意透过杯壁,刺入指尖,沈怿仿若未觉。他撤去面上的笑意,正色道:“您说陆闻津对您有怨,可这六年多来,除了您逼他去相亲那次,我从未听他说过您的不好,一句都没有。”
沈怿记得,在明湖镇那一晚,谈及未来的择偶,陆闻津说的是“我注定要当逆子”。
陆闻津看似对陆家冷心薄情,但沈怿能隐约窥见,陆闻津内心深处,多少还是有把陆垠当父亲对待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一个从小就缺乏母爱的人,怎么可能一点都不企盼父爱。
哪怕这个父亲这么的不合格,连个生日都不愿意给他过。
“而您今天却在我面前对他百般诋毁。”
“我为他感到悲哀。”
这两句话说完,沈怿轻舒出一口浊气。
他松开烫手的茶盏,断然起身,推门而出,独留陆垠一人愣坐在原地。
——
069.
晚上八点半,沈怿洗完澡,换上一套带兔耳帽的粉色睡衣,走进书房。
透过书房的窗扇,可以看到远处川流不息的街道,和一幢又一幢直指星辰的楼宇,以及别在这座城市漆黑发顶上的一梳明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沈怿抱着平板在窗边静立片刻,从夜景中抽离,一鼓作气,拉开椅背坐下,向沈凝发出视频通话邀请。
视频被接通,沈凝正坐在餐桌边吃早餐,缓缓搅拌着一杯美式,妆很淡,长卷发被盘在脑后。
“宝宝,晚上好。”
“妈妈,早安。”沈怿乖巧地挥了挥手。
“宝宝找我是有事吗?”沈凝笑意盈盈。
“妈妈,我和陆闻津在一起了。”沈怿正襟危坐,紧握双拳,单刀直入,“像爱人那样在一起。”
“宝宝。”沈凝放下咖啡勺,表情严肃起来,“你确定自己对他的喜欢是爱情吗?”
“确定。”桌灯的柔光映照着沈怿的脸颊,让他郑重的神情晕上一点儿恬静,“我很喜欢他。”
“那妈妈尊重你的意愿。”听到肯定答复,沈凝露出祝福的笑容,通情达理得不像话。
“妈妈不生气吗?”沈怿歪歪脑袋,眼睛睁大了些,拳头舒展开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妈妈只希望你幸福开心。”沈凝说,“妈妈既然没有陪在你身边,自然不能对你的感情生活指手画脚。”
“谢谢妈妈。”沈怿展颜一笑,眼里透出狐疑,“不过妈妈看上去好像不怎么意外。”
沈凝闻言敛下眉眼,像是在考量着什么。
有夏齐文和段恂的两个活生生的例子在前,沈怿刹那间就猜到了:“妈妈早就知道了是不是?”
说着,脑海里忽然响起两句对话——
“你和我妈妈有邮件往来?”
“嗯,偶尔会有。”
想到这里,沈怿的语气变得笃定起来:“妈妈和陆闻津合谋骗我。”
沈凝抬眼,看向沈怿,对上一双幽怨的眼睛。
她嘴唇翕张,心底仍有些犹豫,犹豫该把事情说到什么地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她确实早就知道了。
四年前,也是在十二月,陆闻津给她打过一个越洋电话。
“总有一个人陪沈怿走完这一生,排除掉纲常伦理,我会是那个最合适的人选。”
这是陆闻津当时的表态。
“陆闻津,纲常伦理恒在,你不是良配。”
这是她当时给陆闻津的答复。
她原以为,陆闻津遭到这样的拒绝,大概不会再继续给她发那些邮件了——那些有关沈怿每个成长小瞬间的照片。
但陆闻津还是照常发着,维持着一周一张的频率,六年如一日。
她看到她的孩子,从一棵怯生生的幼苗,渐渐长成一株向阳花。
在今天十月,时隔四年,陆闻津给她打来第二通电话,说他预备要付诸行动,她回的是:“只要你尊重沈怿的意愿,我不会干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