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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恪离去后……
杨戈独自一人在屋内静坐了许久,仍觉得心绪难平。
他想起了一段话来:
史书太大,装得下华夏五千年。
史书又太薄,装不下一个人波澜壮阔的一生。
在历史书上随手翻过的一页,用笔划过的内容,可能就是千千万万人的一生……
在杨戈想来,类似于眼下粮价上涨这样的“小事”,或许都没资格载入史册。
亦或者,后世之人翻遍史书,才能从浩瀚如烟的文字中间扒出一句:大魏熙平十二年,岁大饥。
可张二牛他们的愁苦,却是真实的、鲜活的。
买不起粮,他们也是真要卖屋卖田、卖儿卖女……
或许他们早已习惯这样的世道,就像是挨了锤的牛,低眉顺眼、逆来顺受的接受着来自权贵的剥削与压迫。
顶多在暗地里偷偷骂上一句:生儿子没屁眼……
可杨戈还没习惯。
他也不准备习惯。
于是他骤然面对如此残酷黑暗的世事,就如同孤身一人置身于冰天雪地之中,纵然身上穿着厚实温暖的棉衣,依然会觉得冷…刺骨的冷。
他不是殉道者,他喊不出“道之所在,虽千万人吾往矣”那样慷慨激昂的口号。
但这吃人的世道,若想就这么轻轻松松、舒舒服服的弓虽女干他的意志,还想要他配合的叫上一声“爽”……却也是白日做梦!
孤月之下……
杨戈提刀缓步走进庭院中。
他跃起,一刀卷起漫天雪。
凌霜刀,自此入道。
……
四日后,洛阳北镇抚司。
身穿玄底锦绣麒麟服、头戴乌纱武冠的沈伐正坐堂上,满面风霜的方恪立于堂下,将三大粮商哄抬粮价、贿赂陆亭绣衣卫一事,悉数禀报于沈伐。
“啪!”
沈伐一掌拍断檀木座椅扶手,惊怒交加的厉喝道:“混账,赃官污吏、国之硕鼠,安敢如此!”
方恪抱拳躬身,不敢多言。
沈伐怒不可遏的起身,负手于堂上来回踱步,双手几度握拳、几度松开。
良久之后,他忽然重重的叹了口气,意兴阑珊的缓声道:“是杨戈让你来的?”
方恪:“回大人,确是杨总旗遣卑职入京禀报。”
沈伐回声重重的坐在了太师椅上,苦笑着摇头道:“杨戈啊杨戈,你真是给我出了个大难题啊!”
方恪连忙道:“大人,杨总旗也是一心为公、为民请命,绝无他意。”
沈伐有气无力道:“无需多言,本官比你更了解那厮,他若是有私心,反倒是好事了,可此事……哎!”
他的确是方才知晓此事。
但他也知道,当今圣上定然是早已知晓此事的。
绣衣卫是圣上的耳目没错,但圣上可不只绣衣卫这一只耳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