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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么来了?”陶昔看着眼前的男人,面露不善。
被对方这么看着,薛启自然无措,他尽量把话说得理所当然:“我觉得有个人在学长帮忙会比较好。而且现在叫车也不方便,还是我开车接送吧。”
没等陶昔再说什么,他已把行李塞进了后备箱,而后打开了副驾驶的车门。
陶昔一边毫不掩饰自己烦躁的表情,一边上了车。他没给薛启钻空子帮他寄安全带的机会,随便说了个“走吧”,便抱着手开始预备发脾气。
“你知道去哪儿吗?”
“阿乐和我说了。”
阿乐是工作室的财务。陶昔发誓以后再也不贪公费旅游了。
结果薛启还不知道自己的关怀是在拱火,“拨的那些钱够吗?学长是不是自己要贴很多。”
“当然不够。大部分都是我自己掏的钱,就因为我想省个门票钱和打车费,为了那三四百块要了报销,就被你小子给逮住了。”
他说话毫不客气,“妈的出去散散心都不能清净。”
薛启选择性地忽视了他的不友好,语气尽己所能保持着轻松自然,“其实学长不用自己贴那么多的。私下里阿乐他们也常说,学长已经付出很多了,本来这就是为了游戏去采风,算是公务——”
“我是老板还是你是老板?”
薛启直觉是自己不会说话,“对不起。”
这下他总算噤声了。一边沉默一边埋怨自己的笨嘴。
但其实不管他说什么,他本身才是让陶昔生气的根源。
陶昔不想看到他这样对自己示好的样子。
明明自己不会给他回应,他这么徒劳只会让陶昔心烦。
就是不知道是单纯烦一个死缠烂打的追求者。还是说对于自己不能给他回应心烦。
还是因为害怕自己会动摇,害怕动摇后,这样的好终有一天也会消失。
还是心烦这样一个值得一切美好的人,为什么想要栽在他这里。
他这里真的没有什么可以用来为另一个人的生命加冕的东西了,一点都没有,为什么这个人还想着要闯进来。
也就幼稚的愣头青才能蠢到这种地步了,陶昔想,说不定薛启爱的就是这种用尽全力去追求一个人的感觉。
应该是这样。他觉得事情多少可以理解了。根据他的经验,剔除自己被爱的可能后,一切都变得可以理解。
不过他现在最心烦的是,这个薛启让他莫名其妙想了这么一大堆乱七八糟没营养的东西。烦死了。
于是他的询问没好气成了埋怨,“你都不过春节吗?都不陪陪父母?”
而薛启则是因此为话题没有断下去感到庆幸。
“我平时经常回家,正好春节他们要忙着应付亲戚,反倒没时间和我待一起。”
他没有反问陶昔,而是继续报告关于自己的事,“我一直到假期完了都有时间。中途我想顺便把一些简单的部分做了。”
陶昔用闷闷的嗯回应,薛启的工作态度他一直没法挑剔。
他打的算盘原本是给员工从腊月廿九放到大年初七,自己廿九的时候去给沈岱做顿丰盛的,在那儿睡上一晚,今天,也就是除夕启程去沈岱指定的山庄,在那儿悠哉悠哉地一边采风一边玩到初六,然后回家,找个男人睡过初七,初八复工。
结果这一年中可能是唯一一段他准备独自度过的七天,刚刚好好全被薛启给加入了。
行李箱里的那些情趣用品都白拿了。也不对,陶昔突然想到,还是可以派上用场的。
他突然又不那么气了。
以至于身边的人和他搭话的时候他下意识就回了,“秋天吧。
“夏促是赶不上了,但是我不想拖太久了。趁我现在还有点热度。”
没有可聊的,薛启发现还是只有游戏能让陶昔多说几句话。
“我这边不会有问题。”他腼腆地献殷勤,“第一章已经做完了。按照现在的速度,到年中三章就能做完。”
“嗯,你的效率我是放心的。”陶昔皱了皱眉,“就是那个老摸鱼的,你们给我盯着他点,要不是他业务水平有两刷子,我真想把他开了。”
他这样的吐槽在薛启眼里是可爱,薛启收住上扬的嘴角,点头应是。
“唉……”陶昔苦恼的匣子被打开了,“春末就得考虑配音,配乐……乱七八糟的一堆。配音我觉得就在咱们工作室里抓几个去配得了,但是我找谁配乐啊?好烦……”
他扳着手指头发愁的样子原本足以让薛启被可爱到喜形于色,然而他苦恼的内容让薛启也面露愁容。
“你有认识做配乐的吗?”
薛启回头专心看着路况,“……没有。”
“真的?”陶昔怀疑地打量他,“你亲戚、朋友就没一个玩音乐的?”
“我……我交友圈子不广的。”
陶昔半信半疑地收回视线。
“真的没有?”回归的审视的眼神
', ' ')('让薛启后背发凉,好在陶昔又看向风景自顾自发愁,“不应该啊,公子哥中总会出一个搞艺术的吧。”
“搞艺术应该无关身份的——”
“你丫跟谁有一说一呢?”
薛启马上闭上嘴。
陶昔叹气。
“我脾气越来越不好了。”
“……我觉得很可爱。”
“我说出来不是让你安慰我。我自己是不介意这样的。”
“那就好。”
陶昔被逗笑了。
“怎么了?”
“想笑就笑了。”陶昔回答得冠冕堂皇,搁置在车窗外路过风景的话语被蒙上一层薄薄的凉意,“我变了很多。”
“嗯。”
“我已经不是大学跟你认识时的那个我了。”
“我也不是大学和学长认识时的那个我了。”
“我觉得你没怎么变。”陶昔浅笑。
“因为学长总是躲着我。”薛启淡淡道,“哪怕一起相处,你的目光也总是躲着我。所以你不会注意到我的变化的。”
“你是在指责我?”陶昔还是微笑。
薛启抿了抿唇,“对不起。”
“不用对不起。都是实话。我就是不想看你。如果你只想和我当炮友的话,我是不介意和你多相处的。”
陶昔看见薛启无奈地勾了勾嘴角。
“那就当我自作自受吧。”
陶昔叹气,手又一次撑在车栏上。
“可惜咱们还得一起待七天,不然我想现在就和你了断了,彻底了断……本来想一到那儿就把你打发回去,但是我已经馋上要和你做七天爱的预想了。”
陶昔自认已说出了一句够渣话,他没有看薛启,但通过对方颤抖的声音,知道薛启现在必然不好受。
但薛启说出的话,让他也难受。
“也就是说我还有七天的机会。”话的结尾,薛启为自己强撑出一个笑。
“你他妈有病。”
陶昔抓了抓头发,“百分之百,七天过了也不会有转机。”
“如果不尝试的话,几率也是百分之零。”
陶昔仰头,把目光搁置在随便哪个地方。
“我说真的。没可能的。”这次他的语气是无可奈何,他脱口就想反问对方,自己倒底有哪里值得如此挂念的,但他收住了气头。那样不过是给了薛启一个粉饰他陶昔的机会罢了。他们已经完全是鸡同鸭讲。
“这个游戏做好了你就离开吧。我不耽误你回去继承你的亿万家产啦。”他的语气尽量表现得揶揄,“这是我早就决定好的了,本来还下定决心年后就和你说的。如果你妄想我改变主意,或者你现在决定放弃了,你可以现在就回去,当然你要是把我送到那里再回去就更好了,毕竟现在大过年的,打车确实不方便。”
薛启知道在这个话题上再无转圜的余地,他和陶昔都已各自坚定完全背道而驰的决心。
但他不会因为结果放弃。他会拥抱陶昔很多次。
无数次百分之零叠加再一起依然是百分之零。
但或许数字本身会产生变革,零不再代表不可能。
已被下了最后通碟,但于此同时,也被赋予了最后一次真诚相待的权力。
“我不会放弃的。”
陶昔无聊地看着前方空旷的道路。
“我希望我们以后在工作上相处不会尴尬。”
“我会尽可能不让学长觉得尴尬的。”
陶昔干笑了声。
薛启正要说什么,陶昔先开口岔开了话题,“你不好奇我是怎么知道你家庭背景的?”
“好奇。”
“我以前一直以为你的经济状况和我差不多,直到你来了我这儿,然后……你猜猜我那辆跑车是谁送的?”
薛启紧张地握了握方向盘,“……难道是……我妈妈?”
“一猜就对了。她特地请我吃了一顿饭,拜托我好好照顾你,不容我拒绝,车钥匙就塞我手里了。”
薛启有些尴尬,“妈妈她是那样……抱歉……她从小被家庭保护得很好,和爸爸结婚后也一直被爸爸呵护着,所以她有时行事会比较自我,抱歉。”
“没关系,虽然我不喜欢跑车,但值钱东西送给我我都不会介意。我觉得你家庭还很有趣,霸道总裁父亲配傻白甜的母亲,也难怪你既冷又傻,哦对了……你妈还拜托我,如果遇上可人的男孩女孩,麻烦我帮你牵一下线。”
“对于我来说只有学长,和其他人。”
“你妈妈知道她的宝贝儿子陷入无望的追求中,她会伤心的。”
“只要我不伤心,我妈妈都会接受。尽管性格像个小女孩,在知性上妈妈还是做得很好的。”
陶昔发现又要绕回去了。
“学长,”好在这次薛启没有再固执于表达心意,“我一直以为学长想做的是主流游戏。”
骤然关乎自己,陶昔反应后
', ' ')(',随意道,“恐怖游戏比较小众,做的人少,竞争不那么大。不过就算是在这个小众圈子里,我也是靠陪睡才给自己的作品搏得出位的。”
薛启早已被迫习惯去忽视陶昔嘴里那些关乎与其他男人发生关系的部分。
“学长是打算先做恐怖游戏打下基础,然后进军主流游戏?”
“我没想那么远。其实踏足恐怖游戏这个领域后,还觉得挺有意思的。我也不想把工作室做大什么的……就十个人左右的小团队就挺好了。”陶昔笑笑,“和我大学时的想法相差很多,对吧?”
“嗯。”薛启抿唇,是什么让陶昔把从前坚持的梦想抛弃了,他无从得知。
陶昔不难猜到他此时的想法,“人总是会变的。梦想啊,爱啊,一旦被时间搁置后,其实回过头看,甚至会觉得幼稚……觉得可笑。”
不待薛启再说什么,“我困了。到了就叫醒我吧。”
他就这样闭着眼,听着耳边呼啸的寒风,听着薛启轻轻动作的痕迹,清醒地度过了剩下的车程。
沈岱指定的地方是个博物馆,加上馆外的住宅组成了山庄。下午才出发,到达时已是傍晚。负责接待他们的是个气质优雅的老妇人,尽管脸上有块大面积的疤,对于日常和恐怖游戏打交道的陶昔和薛启来说,倒并非特别之处。
老妇人引着他们来到一个现代风格的建筑,从这大半部分由玻璃架构的别墅远眺,视线尽头便是博物馆和员工们居住的一栋民国建的老宅。
“夏天有时馆长会同夫人一起来这儿避暑。这新房子便是馆长结婚后,为了保留他和他夫人的私人空间建的。馆长已经吩咐过我们,接下来的七天,二位就暂住这里吧。”
沈岱有说过他和这儿的老板是朋友,没想到是熟到能把这样的房子借给他的地步,他本来都做好住员工楼的打算了。陶昔看着眼前比他那小别墅大上六七倍的豪宅愣神,在怀疑沈岱原来也瞒着自己什么时,只听那老妇人继续冲薛启道:
“馆长交代过,这栋房子里的东西可以随意使用,如果您有喜欢的,馆长乐意将其当作礼物赠予您。他还交代,这儿的隐蔽性很好,您们可以自在地行事。设施也齐全,按理整栋房子只有您们二人居住,如果需要一个下人陪同,或者需要提供一日三餐,可以告诉我。如果您们想自己做饭菜的话,每天早晨十点我们会把食材送到前院的保鲜柜里,食材都是自家种的菜、养的牲畜,我们会每天换一种品类,每四天一轮,您们也可以指定食材,就算山庄里没有,我们也可以派人去外面采购。如果有内务整理的需要,每天下午四点我们会来处理一次。有什么事都可以通过电话与我们联系。”
陶昔愣愣地盯着薛启,眨了眨眼。
“任何时候都可以参观。可以通过电话告知我们,会有观光车来接您们,当然,步行去也可以的,只要沿着这条路走上约莫一刻钟就到了。”老妇人得体地一笑,“大致就是这样了,馆长让我代他祝您们在这儿玩得愉快,我就不打扰您们了,有事可以电话联系。”
薛启和她说好饭菜自备的事后点头道别,陶昔懵懵地看着她离去的背影,手被揣进一双温暖的手里。
“穿这么厚手还这么冷,都跟学长说了要多吃点了,这么瘦,抗寒都不行。”
“你怎么……”陶昔被薛启牵着往内庭走,“你和这儿的老板认识?”
“嗯,他可以说是我的一个哥哥,我们的父母是朋友,所以我和他从小就认识,两年前他移居到这座城市后,我们的来往就更熟络了。”
“那……我那个和他认识的朋友……”
“沈编剧是通过他的妻子和他认识的。”
“你都知道我那朋友是谁了……”
“哥哥告诉我的。”
陶昔正疑惑,薛启解释:“他的妻子是负责沈编剧的医生,学长你应该见过他的。”
陶昔一下想起了那张清丽的面容,那个医生一开始就留给他了很深的映象,不只是因为和他一样的一头长发,还有那张漂亮得孤冷得看起来不食人间烟火的脸。
“有一阵子没见到他了。”
“因为他生孩子去了。现在好像在读博。”
“生孩子?”
“他也是个双性人。”看到陶昔乍然失神的神色,薛启补充,“不过这也不能说明双性人都具有生育能力,毕竟双性人只占极少数,这方面的研究连样本都不足够。”
薛启一边整理两人的行李,一边继续说道:“除了我哥哥,他还有一位丈夫。”
“啥?他、他……也就是说有两个老公?”
“嗯。法律上当然是不承认的,但法律承不承认对他们来说意义也不大。”薛启手上的动作因为分心,在叠好的衣服上捏出了一条又丑又长的皱褶,“学长,只要我能在学长身边,我就很满足了。”
结合着方才的内容,这句话不难理解,陶昔别开脸,半晌,道:“你哥哥他们三个是怎么想的我不知道。但就我对你的了解来说,你没必要把自己放得这么
', ' ')('卑微。对于我来说,只与两三个固定的情人来往也是不可能的。”
“薛启。”陶昔的声音轻轻地漂浮在温暖的空气中,“我已经习惯放荡。我喜欢做个游历在花花世界的人,我甚至喜欢被当作玩物。对于我来说,爱这种东西真的很莫名其妙了。我要的就是肉欲,就是不断革新的新鲜。”
薛启低着头,在开口前被陶昔拦下。
“如果你要问‘真的吗’,或者说你不相信。那你最好还是闭嘴吧。少看不起我了。”
薛启没有再说话。陶昔独自去往阳台,他尽力了,没有让泪花朦胧眼中的风景。
昨天才在沈岱家里象征性地吃了回两个人的团年饭,今天薛启说他要做一顿丰盛的晚餐时,陶昔并没有抱希望。
才从傍晚开始忙活,的确不可能做得有多丰盛,但山庄这边自行就送了几份正值过年该吃的菜肴来,老妇人说是薛启那哥哥吩咐的,还代他哥祝他们新年快乐。
诺大的别墅纵然被填满暖气,两个人围着一桌菜,感觉还是冷清。
“我昨晚和沈岱在一起的时候,也差不多是这副光景,不过我只做了四个菜。”既然薛启已经知道沈岱了,陶昔便和薛启坦然说起他来,“但是我们两个不会觉得冷清或者其乐融融,我们两个之间的氛围好像总是没什么特别。”
“那……要看电视吗?春晚应该开始了。”
“没看头。”
“这个糖醋鱼会不会太甜了?”
“还好,我喜欢甜的。”
“学长的口味是一直没变。”
陶昔笑。
“我记得大三那年,春节也是和你一起过的。是你来找我,我才知道那天是春节。”
“当时就是逮着个节日就想以此为由和学长待在一起,当然现在也是。”
“我们当时是……是随便散散步,在唐人街对付了一顿饭对吧?”
“对。”薛启对那一天记得很清楚,其实他对和陶昔共处的每一个日子都如数家珍,“当时唐人街很热闹,学长还被一队舞狮的阵仗给吓到了。”
陶昔为自己正名:“因为那个狮子脑袋太丑了……”
“确实。”薛启附和,“所以学长不想看它,马上就拉着我往前走了。”
“我哪里拉你了?”
“有。你抓着我的衣袖,都没看我,径直拉着我走,还气势汹汹地让我跟紧点,说人多,小心走丢了。那样子……”记忆中的画面让薛启的脸上浮现笑容,“像个小大人,强势又可爱。”
“我本来就是大人好不好,我比你大一岁——不对你跳过级——我比你大两岁,你搁这儿跟谁没大没小呢。”
“学长有的时候真的像个小孩。”薛启自然不是批评的意思。
陶昔气愤地吃了一大口肉,结果把自己给呛着了,薛启一边给他顺气,一边递给他水。他咳了好几分钟才舒缓了点。
“都怪你。”陶昔用筷子头敲了敲对方脑袋。
薛启乖乖任打认错。
“这个,我觉得比那次的好吃。”
哪怕被呛了,也不耽误陶昔品尝美味,苦中作乐是陶昔自认为他拥有的美德。
“这个是我做的。”
“那当我没说。”
“好的。”
陶昔看着坦然接受被区别对待的薛启,噗嗤一笑。
“我记得你以前不会做饭啊。”
“学长说过不喜欢做家务。所以我想我得学会做家务才行。”
“哦。”陶昔嘿嘿地傻笑,“结果学长已经有男朋友了。”
他低垂下眼眸。
“当时他说他在出差。总是在出差,但我一收到他迟到的新年祝福,我的小脾气就完全没有了。”
他的笑随着话语逐渐降温,才意识到自己提起了不该提起的人,陶昔尴尬地放下筷子,“我好像吃饱了。”
“明明就没有。”
陶昔安静地端起碗刨饭。
之后一顿饭无言。
陶昔因为自己往那段往事上撞,吃完饭都还没从撞到南墙的头晕目眩中缓过来,一想到对象只有薛启,他连做爱的兴头都没有了。他现在唯独不想和薛启做爱,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
可他也没有睡意,薛启拉着他去玩游戏,首次体验超大屏,让陶昔这个所谓的游戏制作人都玩物尚志,哪里还有啥情绪,一颗心全扑游戏上了。
玩的是好几年前的老游戏了,这栋别墅里就没一个新出的游戏。
正巧陶昔大学时,这款游戏是男友送给他的许多礼物之一,他记得很多个独自度过的夜,他都是玩着游戏挂着机就睡着了。有时醒来后自己已在床上,男人听见他的响动,走进卧室温柔地抚摸他的短发。有时醒来自己还在地毯上,他还是一个人,但他想起这个地毯就是因为男友怕他玩游戏直接睡在地上着凉而为他买的,这样的思绪能让他给自己心里的篝火添薪,好像哪怕只身一人,只要篝火旺盛,也不会孤独。
', ' ')('他放下手柄,看着自己操纵的角色被怪刺伤,大刀一下一下砍在身上,血液喷溅,队友薛启来不及救援,两个角色一齐被围上来的怪砍死,如拆了线的木偶,软趴趴地倒在地上,屏幕上显示出占了大半个屏幕的“GAMEOVER”。
薛启静静地注视着他,侧过头看窗外,黑色的夜幕中点缀了一点点白。
突兀的声音响起,薛启手忙脚乱地关了闹钟。对上陶昔看过来的无神的双眼。
他红着脸,转移话题,“学长,下雪了。”
“嗯。那天好像也是,回去的路上渐渐开始飘雪。”
“对,”薛启为他还记得这些雀跃,“我们干脆去了一个小酒吧,在靠窗的位置上落座,一起看雪,我想起来该回学校时,学长已经睡着了……结果我们俩就在那儿待了一晚上,都错过了第二天早上的课。”
“嗯。”
薛启不再说话。鸣响划破了黑夜,在黑暗中绽放出明亮的花,陶昔站起身,没有顾及薛启拉着他的手,往落地窗那边走去。
烟火开了几朵,闪闪的光洒落在白雪片片飘下的天际。
“新年快乐,陶昔。”
“新年快乐,薛启。”
陶昔微微一笑,薛启有些害臊地挠了挠后脑勺,“可能……是挺土的,但我这方面实在没有创意了……对不起。”
“我挺喜欢。”
他看见薛启因为他的话,神情抛下了所有顾虑,只有为他而存在的开心。
陶昔说的是实话。
陶昔感到了幸福。并觉得这样的幸福他不值得。
但他尚有做梦的权力。
他准备好去做七天的美梦,梦醒之后,他会带着偶尔对这场梦的怀念度过余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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