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儿想了想,说这些大概都是废话,唯有说出父亲的身体状况才可能引起桃叶的注意。
她走得离桃叶更近,蹲下握住桃叶的手:“母亲,其实我来找你,是想告诉你父亲的病。”
桃叶抽开了手,却没有反驳玉儿的话,大约在她心里,终究还是想知道关于王敬的事。
“我前不久才知道,父亲常日吃的药是那般伤身。母亲应该是早就知道了,他因吃药丧失味觉的事……”
桃叶没有说话,她当然记得当年王敬告诉过她失去味觉这回事,只不过,因为这个事看不见、摸不着,天长日久,她就有点忘记了。
玉儿继续说:“我想,母亲应该还不知道,他失去的其实不止是味觉。”
桃叶心中有些小小的震惊,她看了玉儿一眼,似乎已经猜到了玉儿接下来要说的内容。
“他的五觉,现在只有听觉还不算糟糕,他老早就看不清了、连触摸东西也不敏锐了。受了祖母去世的打击,他身体更不如前。我三叔说,他已经有了下世的征兆……”说到此处,玉儿早已泪眼模糊。
桃叶听得一身冷汗,玉儿说的话比她想象的内容更可怕。
“他是因为不想被发现这些,才疏远你,他心里其实很在意你、很想念你,三叔说,如果你能够回到他身边,他或许还能活得久一点,所以我才到处找你……”玉儿抽搐着,用祈求的目光看着桃叶。
事情来得有点突然,桃叶觉得心里很乱,她捋了好大一会儿,才慢慢有了些头绪。
她望着玉儿,轻声叹息:“就算你说得这些都是真的,我也不可能回到他身边。上次,我只不过去了你家一下下,就被公主送到了青楼,若我再去,她还不直接杀了我而且,我为此欠了沈老板一大笔钱,也是不敢轻易离开梅香榭的。”
“我知道,我都知道……”玉儿擦着眼泪,她听到桃叶这几句话,竟然紧张得有些手忙脚乱:“等我祖父脱了险,我父亲肯定就会离开京城、离开公主的。到时候,就没人能妨碍你们了……不过,在这之前,你能不能偶尔去见见他让他开心一点”
听着这些话,桃叶不由得皱起眉头,这些话怎么听起来像小三伺机等待转正似的在转正之前还得寻机偷偷私会
她喜欢王敬了那么久,说已经放下,那自然是不可能的,但在离开永昌时,她也是深思熟虑过的,他们虽然拜过堂,但王敬名义上毕竟是驸马,她的存在,要么算是外室、要么算是妾室,此两者,都是她不愿接受的。
“你是叫我跟他偷情吗”桃叶望着玉儿发笑,却是皮笑肉不笑。
玉儿听了这话,顿时感到一阵尴尬:“不……当然不是……”
桃叶定了定神,终于拿定主意:“那就请回吧。我在给他休书的时候,就已经告诉过他。就算他对我有真心,那也得是他与公主和离之后,我不能再名不正、言不顺地跟着他。”
“可是……万一他活不到和离之时呢你就不想再见他一面吗”玉儿不想这么说,她害怕说出这样的话会变成一种诅咒,可是,她又想不出更好的理由说服桃叶。
桃叶刚刚克制好的心境,又被这句话给搅乱了,她觉得,她其实比玉儿更害怕王敬死去,可是她真的不知道究竟怎样做才是对的。
“就算他只是你的一个朋友……你去看望一个病了的旧友,好不好”玉儿又抽泣了起来,她是那般低声下气。
桃叶心里越来越纠结,她双手揉搓,出了一手心的汗。
玉儿见桃叶犹豫不决,干脆噗通一下跪在了地上:“母亲,我求你了……”
桃叶吃了一惊,心里乱极了。
楼道中,传来了芙瑄的叫喊声:“桃姑娘,下面来了一位贵客,出重金点名要你唱歌,沈老板叫你赶快下去呢。”
桃叶更觉得一个头两个大,慌忙拿起了琵琶。
玉儿知道桃叶没时间继续听她说话了,只好速速说了句:“往东一里有个渡口,明日辰时,我会把我父亲带到那里等你……”
没等玉儿说完,桃叶已经抱着琵琶走出了房间。
玉儿还跪在原地,突然一下子放声哭起来。
桃叶走出屋门,她听见了玉儿的哭声,差点跟着一起哭起来。
但她看到门外的秀萍正在注视着她,她又强咽下即将流出的泪水,努力露出笑容,慢慢走下楼,走向那一群举目仰望她的客人。
秀萍进门将跪地痛哭的玉儿扶起,慢慢走了出来,站在楼道往下看。
她们又一次听到了桃叶的歌声,像她们刚来时看到的一样,桃叶自弹自唱,只是忘记了在手指上缠假指甲。
玉儿无奈,只得在秀萍的劝说下离开了梅香榭。
走到梅香榭门口,玉儿又回头看了桃叶一眼,就算有足够的时间长谈,她也没有信心能够说服桃叶,她只是默默希望桃叶明日会去赴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