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衣服来不及披上,孙泠几步冲出浴室。关了灯的地下室,似乎由某种固态的黑色物体浇筑而成,不透一点光亮。空气凝滞,缓慢流动的,唯有情事过后的淫靡气息。孙泠吸吸鼻子,一丝血腥味慢慢拂上他的鼻尖,好像棉花下面潜藏的尖针,刺得他的心狠狠作疼。
一声脆响,他按下开关,天花板上的灯光水一样泼洒下来,把他的脸洗刷得惨白。
“陈村……”他哀哀唤了一声。
他喜欢的人歪在床上,两只手以不舒服的姿势垂放在身体一侧,闭着眼睛不愿意看他。
这样也好。他宁愿面对昏睡过去的陈村,即使是装睡。
他走过去,解开陈村手上的绳子。手腕那里被粗糙的绳子反复摩擦,布满凌乱的红痕。
两人都不说话,明亮的地下室显得空旷无比,置身其中,脆弱又孤独。孙泠揉了揉陈村的手腕,模糊地吐出“对不起”。
掰开陈村的双腿,身体下方的床单上洇湿了巴掌大一块,目光渐渐向上,那承受欲望的地方,精液和半干涸的血迹,绕了小小的洞口一圈,软红腻白,色情又糜烂。他的手指刚抚上去,陈村的身体就向后一缩。
孙泠打来水,将陈村的身体清理干净,上了药,换了床单后,才披上衣服,拿着本子和一支笔,坐在床边,不时垂眼看陈村一眼。他在药物中加了安眠的成分,能保证陈村睡个好觉。
他强迫了陈村,还把他弄伤了。这个认知,让他心中满是对自己的厌恶。
他打开本子,很久没有写一个字。
他从十几岁起开始写日记,大多只是短短的几句话,已经写了许久。这段时间,他一个字也没记,每一日都像今天这样,让他无从下笔。纸页上是空白,只在天气那一栏作了记号。
地下室不分昼夜,没有风霜雨雪的变化,他记的天气,不是自然的天气,而是两人关系的晴雨表。
如果哪天陈村对他有回应了,给他一个微笑,或者主动与他说话,就是晴天。如果陈村对他生气或失望,两人关系变坏了,那就是下雨天。
他一页一页翻过来,每翻一页,绝望一分。没有晴天,每一天都在下雨。一场漫长的雨,从他给陈村下药那天起,一直持续到现在,于是他的世界大雨弥漫。
他像往常一样,在下雨的图标下面,颤抖地打上一个勾。
一夜没睡,孙泠不觉得疲累,睡眠对他而言,并没有什么意义。倒是孙洙见到他的时候,吓了一跳。
“你怎么了?脸色这么差?”
孙泠不甘愿地侧过身子,让哥哥进来。他脸部轮廓又瘦了一圈,线条凌厉,脸色发青,看起来颓丧中透着阴鸷,只一双眼睛,不正常地发亮。
“我没事。”
孙洙抓住他的手臂,语气严厉:“你不是沾染上什么坏东西吧?”
“怎么可能?”孙泠嗤笑,“你以为我吸毒?”
“没有最好。”孙洙讪讪地说,提着塑料袋从孙泠身边走过。虽然是大哥,但是面对这个弟弟,他总是处于下风的一个。
“咦,冰箱是空的,东西是吃了还是扔掉了?”孙洙一边说,一边将买来的食材放进冰箱,蔬菜用保鲜膜套好,肉类和鸡蛋摆放在最上面一层,还有一些酸奶和蛋糕之类。他每次过来,都会给孙泠捎食材,虽然孙泠极有可能不好好地用餐,但是他如果想吃了,手边有这么多食材可供选择,会让孙洙更加放心。
一个问题没有得到回应,孙洙又抛出下一个:“为什么把锁换掉?”
“不会因为我吧?”孙洙哀怨道:“我让你这么讨厌?”
孙泠抿着唇,不言语。
换锁这件事让他有点伤心,但是见弟弟这个样子,孙洙心马上软了,算了,何必跟他计较。
“你看到我的相机了吗?估计上次来的时候落你这里了,我回去之后到处找都没找到。”
“没看到。”
“算了,我自己找,你哪里会注意这些。”孙洙在房子里走动,眼睛四处搜寻。
“你再买一个吧。”孙泠跟在哥哥身后,似乎有点紧张。
孙洙打开柜子翻看:“相机里有一些底片还没导出来,而且那个相机我也用顺手了,还不想换。”
“对了”,孙洙兴奋地说,“我知道在哪了,相机我用包装好了的,那么大一个东西,你肯定觉得碍眼,扔进地下室了,我去里面找找。”
眼前一晃,孙泠拦在他面前。
“你这是做什么?”孙洙面露疑惑,下意识看向地下室的方向,那扇门平日都是开着的,现下,闭得死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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