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周淮来过一次后,就再也没有来过,费南斯以为事情就这么简单过去了,直到五天后的中午,周淮和小江的再一次登门。
和上次一样,周淮依旧黑着张脸。
费南斯见两人进店后一言不发打量着,问:“二位警官,有何贵干?”
周淮收回视线,拿出手机,打开录音功能,放在柜台上,问:“介意吗?”
“介意你能关掉吗?”
周淮抬眼看她,发现她没在开玩笑,沉声说:“不能。”
那你还问?费南斯皱了皱鼻子。
周淮问:“你上次说去西藏之前,从来没有见过司机,对吗?”
“对啊。我俩分开去的,他开灵车先到,我坐火车后到,是在当地殡仪馆碰的头。接到了况凌琳后,就直接回来了。一路上,我和他说的话不超过十句。”
“都说了些什么?”
“我这个人,人家不喜欢聊天,我就不会主动找话题。他说,上车、下车、休息、吃饭。”
“就这些?”
“就这些。我说了,他不喜欢说话,我也不喜欢自讨没趣。”
“四天三夜,不可能没有别的话,你再想想。”
“哦,还有最后一句:我要赶回单位,你自己想办法回去。”
周淮看过去,费南斯皱着张脸。
“周警官,你们那天来过之后,我仔细地回想过那几天发生的事情。我们几乎不说话。他这个人很怪,从冰棺上车后一步都没有离开过车子,连饭都是我买回来的。”
“那回崇州后呢?”
“回到崇州,我跟着车一路送到况凌琳家,他让我自己回家,我叫了个顺风车就回来了。”
“回来之前知道要把况凌琳送到哪里吗?”
“不知道,是到了后才知道的。那村子离市区很远,挨着省道,夜里却连个出租车都找不到。”
周淮闻言,抬起头看过去,费南斯察觉到他的目光,也盯着他看。
他面色严肃,眉眼遮在帽檐下,目光沉静。
“这种活,你都不好好考虑考虑,再接吗?”费南斯脑子里突然就蹦出了这句。
周淮又问:“最后一次见司机是什么时候?”
“送完况凌琳那晚。”
“电话通话呢?”
你上次问过了,费南斯张口欲出,又挑了一下眉头闭了嘴,她将手机通话记录调出来,递过去。
“接到况凌琳的那天,一共两通。”
周淮快速确认了一遍,问:“邮箱以及所有的聊天工具都可以看一下吗?”
为什么要调查个人隐私?费南斯猛的一个激灵,问他:“怎…么了?”
周淮看她一眼,将手机递到她面前。
这一眼无意,费南斯突然脊背一凉,她立刻登上所有聊天工具,乖乖把手机交到他手上。
周淮看一眼双手奉上手机、小心翼翼的人,低头查看手机,半晌过后,他将手机还回去。
费南斯接过手机,看了看他脸色,尝试着又追问了一句:“怎么了?”
周淮面无表情,说:“费小姐,最近几日不要外出,有什么异常及时打电话给我。”说着,他突然顿了一下,又说:“或者…打电话给小江。”
小江忙将手机号报出来,费南斯输入存下。
周淮扫了一圈屋内,问:“你一个人盘的店?”
费南斯摇头,说:“不,两个人。”
临走前,周淮盯着她,说:“让你合伙人看着店,在家待着,哪也别去。”
他声音严肃,费南斯一愣,刚想反驳,在他压迫的目光下,忙点了点头答应。
“轰——”
费南斯猛然睁开眼。
是楼下的车警报。
手机还在响,节目很热闹,明星嘻嘻哈哈哈地笑着。
还不到三点。
费南斯关掉手机,又睡了过去。
清晨,传来隔壁孩子哭闹的声音,费南斯起床,热牛奶吃早饭。
吃完饭,孩子还在哭,费南斯拿来手机,开始搜况荣的资料。
拖关系能跨异地将遗体拉回来,要么有钱,要么关系够硬,况家绝非一般人家。
可惜,网上什么都没有。
与世隔绝的第一天,时间很难挨。
中午的时候,小江打电话问:“费小姐,有什么异常吗?”
“没有。”
小江说:“那就好。”
费南斯挂断电话。
晚六点,周淮打电话问:“有什么异常吗?”
话筒传来的声音冰凉,费南斯没好气回:“没有,难不成你盼着我出事?”
“没事就好,有事第一时间告诉我。”
一天两次电话,费南斯问:“你们在监视我?”
周淮没说话,直接挂了电话。
费南斯思索片刻,走到窗户边,拉开
', ' ')('窗帘一角,往楼下看去。
小区内路灯昏黄,除了车子,连个人影都没。
睡到半夜,费南斯突然被疼醒。
应该是那份麻辣烫外卖出了问题。
肚子阵阵绞痛,费南斯撑着爬起来去上厕所。
回到卧室,费南斯躺回床上,眉头突然一跳,她闭上眼,一把按灭台灯,将头蒙进了被子里。
窗边一人,身形苗条纤细,马尾辫,一脸素净。
况凌琳!
一早七点,费南斯起床去医院做了个全身检查。
半天下来,花费的数额让人痛心疾首。
有些数据很快就出来了,还有一些要再等两天。
所有的数据都告诉她:你就是个再正常不过的人,和别人一模一样。
难道是眼睛?
费南斯又去挂了个眼科。
结果还是再正常不过。
从医院出来已是下午一点多,费南斯开车直奔那栋别墅。
深棕色大门上贴着白色对联和封条,大门紧锁。
费南斯往村里走了走,看到一个老太太,忙拉住她。
老太太自称是况凌琳的表姑奶奶,说人已被火化,葬在南区城郊陵园。
火化了?千辛万苦拉回来,居然最终不是土葬?那为什么不在当地火化?
费南斯谢过老太太,开车直奔城郊陵园。
等到了门口,费南斯才意识到刚刚没有问清况凌琳到底在哪个位置。
满山皆是墓碑,一眼扫去,数不清到底有多少个。
费南斯泄气地长叹一口气。
因为这是自打入行以来,第一次来陵园,以前都是荒郊野外,荒土坟地。
陵园大门紧闭,门卫室玻璃窗开着条缝,隐约有音乐传出。
费南斯停好车,走到门卫室,敲了敲窗户。
屋里收音机开着外放,京剧定军山,看门大爷正靠在藤椅上一边看书,一边哼着曲。
“您好,我朋友葬在这里了,麻烦您帮我查下,在哪个区?”
大爷抬起头,问:“叫什么名字?”
“况凌琳。”
“什么时候葬的?”
“应该就这两个星期。”
大爷点点头,坐直身体,把书放在一边,拿起桌上一个厚厚的本子翻到最后。
找了会儿,大爷问:“你确定在这个陵园?”
费南斯点点头。
大爷又往前翻了翻,说:“不对啊,这里没有。你再确定一下到底是不是葬在这里?说不定葬在了别处。”
费南斯一愣,问:“还有别的陵园?”
大爷说:“当然,市里一共五处,下面每个县也都有各自的陵园。”
费南斯问:“那我先进去找找看,行不行?”
大爷一脸严肃,说:“姑娘,所有的名字都会登记在册,不会出错。整个陵园连姓况的都没有。而且这陵园这么大,全市上上下下那么多陵园,难不成你要挨个跑一遍,挨个找一遍?”
又回到下河村别墅的时候,已是下午四点多,一天没吃饭,胃有些难受,费南斯扫了一圈,走进路边一家农家菜馆。
菜馆门口支着个炉子,炉子上烧了一大锅水,大锅冒着热气,挨着柜台的位置上,两人正在喝酒。
屋里很冷,费南斯挑了挨着炉子的位置坐下,正对着门口。
“我要一份酸辣土豆丝,不要放姜。”
老板娘笑着走过来,说:“姑娘,来份汤吗?自己家养的鸡熬的汤,天冷喝点暖和暖和。”
费南斯点点头,说:“好。”
没什么人,老板娘端了个板凳坐在门口的火炉边取暖,和费南斯挨着一个人的距离。
费南斯喝了几口鸡汤,问:“老板娘,您认识况凌琳吗?”
老板娘转过头,打量她一眼,说:“当然认识,那丫头我看着长大的,你也认识?”
费南斯点了点头,说:“我是她大学同学,从外地赶过来的,谁知道去了她家,门锁着。”
“凌琳他爸前几天死了,家里早就没人了。”
“啊,这样啊。那我去她坟前看看她,给她烧点纸钱,就回去了。明天一早还得上班。”
老板娘摇了摇头,说:“她没葬在村里,现在都不让土葬,她爸把她葬在市郊的陵园了。”
“那您知道她在哪个位置吗?”
老板娘想了想,说:“不知道,我们连她什么时候火化什么时候下葬都不知道,她爸谁都没告诉,连丧事都没办。本来,我还想着去看看她,哎……”老板娘突然叹了口气,接着说:“这孩子也太可怜了,她妈刚去世两年,自己也出了意外,接着她爸也走了。”
难不成只是为了让她葬在家里?
费南斯思索片刻,问:“村支部在哪,您知道吗?”
老板娘说:“沿着那条路往里走五分钟,红顶的那个就是。
', ' ')('”
支部办公室没人,只剩个大爷正在收拾东西打算下班了,费南斯忙拦住他道明了来意。
大爷说:“她爸把她葬在市郊南区那陵园了,连丧礼都没办,具体哪个位置村里没人知道。”
费南斯问:“那凌琳还有别的家人吗?”
“还有一个姐姐,叫况娉婷,现在在市里。”
“您知道她住在哪里吗?”
“不知道,她姐俩出去后,回来的次数少,和村里人来往更少。这年头,年轻人出去了,谁还愿意回来啊。”
说辞都一样。
天快黑了,费南斯叹了口气,打道回府。
刚走了会儿,迎面摇摇晃晃地走过来两个人,相隔老远,就闻到了酒味,费南斯低下头,从路的另一边走出了村子。
回到家时,天已黑透。
上来三楼,电梯门刚一开,就看到一人背对着倚着墙。
寸头,黑衣。
费南斯不由地翻了个白眼,掏钥匙开门,她目不斜视。
“去哪了?”
审问的架势。
费南斯看他一眼,走进客厅,来到三人沙发前,整个人瘫下去。
周淮走到沙发前,又问:“去哪了?”
费南斯翻身趴着,闭上眼,把头埋进沙发。
“我不是犯人。”
“出去为什么不和我报备?”
鼻子被沙发堵住,呼吸困难,费南斯偏过脸,深吸一口气。
这么趴着,意识很快飘到了周公那里,她嘴里迷迷糊糊回:“让我歇会儿,再回答周警官您的审问,好不好嘛?”
周淮盯着趴在沙发上的人。
“好不好嘛?”她嘴里突然又嘟哝了一句,过了会儿,周淮笑了声,在她对面的单人沙发上坐下来。
费南斯睁开眼。
屋里漆黑一片,对面沙发隐约一个人影,费南斯一惊,彻底清醒。
等眼睛适应了黑暗,借着阳台传来的微弱灯光,费南斯终于看清那人影。
周淮双手抱胸靠在沙发上,微低着头闭着眼,像是睡着了。
还好,不是况凌琳……
费南斯站起来,将身上的薄被盖在他身上,去卫生间洗漱。
从卫生间出来,客厅敞亮,费南斯抬眼望向沙发,周淮双手抱胸,目光如炬。
“白天去哪了?”
声音冰凉,面色阴沉,费南斯顿了顿,说:“你就没别的要问的吗?”
“有别的需要问吗?”
费南斯挑了下眉毛,说:“比如,晚饭吃了没,要不要吃点什么?”
周淮愣了一下,坐直身体,目光紧盯着她,说:“想吃什么?我去买,你待在屋里哪也别去。”
费南斯盯着他的眼睛,突然觉得不应该这么乖乖听话。
“我有手有脚,可以自己去买。还有,我不是犯人,不要像监视犯人一样盯着我。”
周淮正要开口,门外传来敲门声,费南斯快步走到沙发前,一屁股坐下去。
周淮看她一眼,起身开门。
小江穿着厚厚的白色长款羽绒服,帽子罩在头上,一进屋,直呼:“太冷了!”
一瞬间,屋内空气香甜了起来。
娃娃脸的小江总笑着,连带着声音也很欢快,“周哥,我来换你。”
费南斯看小江一眼,将视线定在周淮脸上。
脸黑,头发黑,衣服也是黑的。
还好,皮肤是小麦色,不是很黑。
否则,俩人整个一黑白无常。
小江将手里的塑料袋放到餐桌上,说:“我妈熬的鱼汤,快趁热喝。”袋子打开,他从里面拿出两个塑料大碗,一碗汤,一碗米饭。
盖子一打开,费南斯蹭地起身离开沙发,进厨房拿出碗,给自己倒了碗汤。
小江一脸呆愣,半晌没说话。
费南斯拉过椅子坐下,问他:“怎么了?”
“这是我妈让我带给周哥的。”
“……”
费南斯端起碗喝了一大口,才说:“这么多,他一个人又吃不完,我帮他分担点。”
小江笑笑,说:“那周哥快吃,吃完赶紧回家休息。”
周淮也去厨房拿来一个碗,拿筷子拨了些米饭,泡了鱼汤。
“今天还是我来吧,你去陪晓君。”
“不用,我都和她说好了。”
周淮沉下脸,不说话,小江闭了嘴。
费南斯喝完汤,跑回了卧室。
厅内没人,周淮低声问:“查了吗?”
小江低声回:“查了,白天去了医院、下河村、南区陵园。”
周淮扫一眼卧室房门,问:“医院?”
小江点点头,说:“对。”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