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晚,他们所有人都想过,云姒醒来可能会是什么样子。
是记起来了以前的事情,无法接受,痛苦悲伤。
还是大为不妙,所有的一切更坏了下去。
都不是。
云姒什么都不记得了,懵懂的如同初生,只依赖在九爷身边,也只信任他。
一时之间,没人说得出来,这是好,还是不好。
“出去……她们……都出去……”云姒的头发披散,坐在床上,紧紧抱着双腿,还伸手挽着霍慎之的手,死死的抱着。
霍慎之轻轻拍着她的后背,温声哄道:“我也走么?”
“留下!你留下!”云姒睁开眼看见的就是他,下意识的依赖他,此时怕他会走,整个人抱紧了他,警觉的开口:“不走,哥哥不走!”
霍慎之拥紧了她,像是拥着一个刚出生,受惊了的小幼兽。
蒋淑兰眼泪婆娑,想要上前。
可是空青上前拉住了她:“夫人,我们先出去。主子现在一切都好啊,战奴说了,可能只是暂时的,主子受不得母蛊强劲的力量,需要适应。”
蒋淑兰咬咬牙,跟着转身。
还忍不住地回头,看了云姒一眼:“怎么也不认识我了呢……我是她母亲啊……忘了谁,也不应该忘了我……”
“阿姐……”南绛痴痴的看着云姒,心中百感夹杂。
空青伸手拉了她两下,她才转身。
唯有东陵初阙,出去之后,才很是奇怪的看着她们,不懂她们为什么伤心。
“好好活着就已经很好了啊,很多人连活命的机会都没有。而且,还有治疗的可能啊,为什么要伤心。云姒姐姐现在什么都不认得了,又有什么呢,好好活着就好了。”
一时间,她们都看着东陵初阙。
东陵初阙:“不……不是吗?能活着已经很好了,干嘛非要她记起来了那些?难不成,为了大家所谓的‘圆满’,等投胎转世的时候,都不要喝孟婆汤了吗?人一定要执着以前吗?就连伤害也不要放过?过日子过日子,最重要的,不是个‘过’吗?过都过去了,干嘛还要难为自己?我不太懂……如果……如果说错了你们也别怪我,我只是发表一下自己看法,我下次不发表了。”
现在云姒恢复了身份,只是不认得了她们,以前的那些糟心事,干嘛非要她记起来,她们到底在伤心什么?
东陵初阙一脸的迷惑。
南绛:“我们伤心的,是因为我们爱的人,认不得我们了。她认不得了是好,可是对记得的人来说,是一种伤害。任何事情,都是双面的。”
南绛看着东陵初阙,仿佛看见了以前自己。
只是东陵初阙,比她更通透,活的更直白,更聪明。
“我为云姒姐姐开心!她活下来了,挺过去了,她不认得了,我们后面可以告诉她嘛,让她慢慢接受啊!”东陵初阙乐观地竖起大拇指:“你们也不要难过,姐姐闯过大关了!”
蒋淑兰叹息,缓缓一笑,其间又有说不清的悲伤跟忧愁。
忽然,他们看见房间拿出门被打开。
蒋淑兰刚要过去。
就瞧见一身玄色衣袍,还浸染了不少的血迹霍慎之,抱着一身白衣血污的云姒,进了游廊,往摄政王府深处走。
便是连那些伺候云姒的婢女,也开始收拾着云姒的东西,要搬去哪里。
王叔:“九爷吩咐,将六小姐的东西收去东正院。暂缓进西疆事宜,至于六小姐的身份,这两天,便着手开始恢复。”
“这两天?”蒋淑兰免不得皱眉。
其实现在就开始恢复云姒的身份,着实不妥。
因为不难保霍临烨会不会杀回来。
而且景昀的身份,到时候也要大白天下。
他们要进西疆,最好就是隐瞒了身份,这样云姒能够更安全。
但云姒当初最在意的就是光明正大的名分。
如今,一切定下,九爷第一件事情,就是让她光明正大。
“只怕这不是容易的事情,前有火海葬身,后又有一个假的六小姐,转头六小姐殉情了,现在又冒出来一个。如此,有些如同愚弄百姓的样子。”
蒋淑兰还是为云姒担忧,想来想去,道:“没有什么比我这个生身之母出去说明一切,更有说服力的!她现在好不容易捡回来一条命,我且不知后事如何,今日见她这么依赖九爷,我带不走她,但能做的,只有这些。若是她这次被伤,我就带她走。”
“我同你一道去!”
蒋淑兰的话才说完,柳太妃的声音,就在他们身后响起。
她走过来,拉紧蒋淑兰的手:“他们吃了太多外人的苦,受了太多外界的罪,什么伦理纲常,就险些压死他们。如今走到这一步,我们做自家人的,应该同心协力,应他们所求,一切都一当下为先。”
蒋淑兰反握住柳太妃的手,思索过所有利弊,最后点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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汤池殿内,雾气缭绕。
新换的水,迎面就扑来一股热浪。
云姒趴在汤池边缘,因为自己一个人,感觉就有些不安,扭头去找:“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