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天亮了,你,你现在觉得怎样?”
“呵呵...呵......”
王守仁想笑上一笑,但是刚刚笑出两声,就觉得整个脏腑火辣辣的痛疼。驴御史拿起竹筒又喂他喝了一些清水,低声细语道:“守仁,姓乔的说你伤的很重,说你......”
“无妨,我现在只想看看那初升的骄阳。”
驴御史怕加重他的伤势,不敢去随意搬弄他的身体,但是更不愿意拂逆他这最后的心愿,只好将他抱起走出大殿,来到了殿前的台阶上坐下,却依然是将守仁抱在膝上。
但见山中薄雾蒸腾,东方天际淡青色的天空中一缕金边镶嵌在云端。不多时,那道金边越来越亮,映照得四周数朵云彩霞光流转,渐渐地一道道光芒从云朵后面怒刺而出,俄顷便已是红霞漫天,照耀着下方一片片的云海,犹如托举着一条明艳的火红丝绦从海面升起一般。
成群成群的鸟雀在山间盘旋,王守仁的脸上挂着一道祥和的笑容,轻轻的靠在吕墨清的怀里。他此时倒并不觉得自己有多么难受,只是浑身一点力气也无。试着调整了一下呼吸,脏腑中也已没有了之前的那般痛楚,反而感觉如此这般安静地呼吸,竟然是如此地美好。
“日出兮旦旦,日上兮蒸蒸。明晦交兮四运流转,万物之宗大道自然。争兮、争兮,其路修远,无我无外,吾心泰然。”
驴御史听他说了这许多话,急忙关心问道:“伯安,你没事了吗?那乔不留走时留下一粒药丸说能延你......延你性命,我已经喂你服下,那药是不是起效了?”
“或许吧,不过我刚才似有所悟,你扶我坐好,我要盘膝打坐。”
待驴御史扶他坐好,他又开口嘱咐道:“飞白兄,我这一坐或许一时片刻,或许数个时辰都不得醒来,还有劳兄长看顾一二,万不可轻易来将我唤醒。”
吕墨清心下理会,点头应道:“伯安放心,我且在一边为你护法,你醒来唤我就是。”
王守仁微一点头便再不言语。驴御史只听他呼吸渐渐均匀,就似睡着了一般,怕惊扰了他用功,便悄悄退到了一旁。
守仁此时盘膝而坐,心中却是暗暗惊疑:“我胸肺处的剑伤未愈,后来又和乔不留对了两掌,之前已是五内俱焚,现下好像已然并无大碍。那乔不留若不是断定我必无活理,又怎会轻易离去,这其中必有缘故。”
但一时之间又想不通透,守仁便也不再去管。默默的运转玄功暗查内腑,但见此时丹田之中犹如贼去楼空,一丝真气也无。那石道人传授给他的乃是道门正中的玄功心法,当下王守仁收摄心神,至虚极,守静笃,感太上而一元生,一丝真气渐渐地如新芽滋长,顺着经脉流入气海,在丹田之中慢慢汇聚。
却说那驴御史转身正欲回转殿中,蓦然间发现哪里好像有些不对,环视四周却又未觉察有任何异处。此时已然天光大盛,山中草木轻摇,雁鸣鹰啼,处处皆是一副欣欣向荣景象。
“是了!是鸟鸣!”
从天还未亮此处就鸟鸣不止,而且这鸣叫声中似乎还带着一些悲戚,并不是那种婉转欢愉的叫声。驴御史心下大奇,不知这又是主何征兆,但是王守仁的状况,好像比之想象中要好上了许多,看来并不像会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
但就在此时,不经意间竟发现草丛中正趴伏着一只硕大的锦鸡,不止如此,更有三五只体型颇大的鸟儿,亦在那锦鸡的身周游弋,其中一只铁爪鹰隼,居然也和其它的鸟儿处得相安无事。一对斑斓的雀儿在那锦鸡上方盘旋,另有一只猫头夜枭,却是警戒在一旁,这会儿正在与驴御史四目相接,眼神中尽是无比的凌厉之色。
看到这个情形,驴御史心中大惊,“啊呀”一声便差点呼出声来。他突然想到了那个不足月的小人,莫不成这些扁毛畜生想以他为食不成。
想到此处,驴御史疾走了两步,捡起了地上的油纸大伞便向那边奔去。驴御史来到近前,挥伞驱赶向那些扁毛畜牲,在驴御史大开大合威风凛凛的油纸伞下,几只飞禽匆忙逃开,却又不肯远走,尤其是那只锦鸡,直到驴御史一伞砸到了背上,才鼓翅飞到了一边的残垣之上,却又回过头来死盯着驴御史的一举一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