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虽然消除了最大的担心,可在自己全力戒备的情形下依旧被人狠狠的耍了一道,这令心高气傲的李治很是愤懑。
见到父皇并未有太多责怪自己的意思,他也放下心来,忿忿道:“‘百骑司’最是擅长追踪行藏、查询线索,码头上来来往往那么多人,贼人不可能无声无息的坐下此等事,必有踪迹可寻,想必李将军稍后就能传来好消息。”
只要能够查询此事的背后有房俊甚或是太子一派的影子,哪怕最终无法定罪,也足以消弭自己在此期间犯下的错误,不至于使得威信扫地。
甚至自己可能因此一扫颓势,站在道德的制高点去反击那些贼人,毕竟自己可是受害者啊,理当得到同情……
李二陛下却不以为然,但也只是摇摇头,没有多说。
那房俊何等心思细腻,岂能留下这等疏漏让你反戈一击?整个码头都是人家的产业,上上下下那么多人,岂能这般轻易露出马脚?更别说就算是“百骑司”也并非铁板一块……
*****
几乎就在同一时间,一艘快船从下游逆水而上,直抵房家湾码头。此时的码头已经被完全戒严,京兆府与刑部可谓倾巢而出,一条船一条船的搜索,一个人一个人的盘问,整个码头风声鹤唳,诸多商贾战战兢兢。
谁能想得到如此严密的防备之下,依旧有军械失窃?任何一个人、任何一艘船都有嫌疑,没人敢在这种时候抗拒盘查,只能乖乖的配合。
否则万一最终找不到贼人,京兆府和刑部干脆找两个替罪羊随便交上去,那可就倒了血霉了……
快船刚刚抵达码头,便有几个京兆府衙役跳上甲板,一边将船上的水手叫过来战排,一边拿出一本名簿记录名字、籍贯,以及这艘快船所属。
当前一个衙役将毛笔伸入一个灌满墨汁的瓶子蘸了一下,单手铺开名捕擎在手上,面无表情的对面前一排水手,先将名字询问着记录了,又问道:“此船乃何人所有?”
一个穿着衣服却依旧看得出虬结肌肉的壮实水手回道:“皇家水师。”
那衙役一愣:“谁?”
水手又说了一遍:“皇家水师。”
衙役啧啧嘴,语气瞬间客气许多:“船上所有乘客是否都在这里,舱里可还有人?”
水手道:“自然是有的。”
衙役蹙眉:“能否叫出来一起记录名字?非是吾等多事,实在是今日有大案发生,吾等奉了京兆尹之命务必盘查往来人员,无论是谁,都得登记在册,不敢疏忽。”
他不敢不客气,皇家水师乃是房俊一手创立,如今房俊虽然已经不再水师担任要职,可整个水师上上下下皆是房俊一手简拔起来的心腹,依旧对房俊唯命是从。
房俊那是什么人?且不说崇高地位、优隆圣眷,单只是前任京兆尹这一个身份,就使得这些曾经在房俊麾下任事的京兆府衙役心存敬畏,不敢造次。
那水手黝黑的脸膛没什么表情,只是略微摇头,道:“你若要查,自己进去舱内便是,吾只是个兵卒,不敢入内。”
衙役顿时吃了一惊,心想难不成这船上还有水师的高层将领?
那可不能失礼,忙道:“既然如此,那吾自己进舱记录便是……”
话音未落,便见到舱里走出两人,当先一人面庞微黑、锦帽貂裘,行走之间有若龙行虎步,气势十足,正爽朗笑道:“你们这些**当真没规矩,人家京兆府乃是依律盘查过往船只,吾等身为军人,自当全力配合,岂能予以抵触呢?”
那些水手赶紧退到一边,齐声道:“吾等知错!”
那衙役腿都有些软了,作为京兆府的老人儿,他自然是识得房俊的,此刻见到房俊从舱底走出,赶紧上前鞠躬施礼,惶恐道:“吾等奉了京兆尹之命盘查人员,惊扰了越国公歇息,还望见谅。”
房俊笑呵呵的一摆手:“这算得什么惊扰?身为大唐军人,自当全力配合各个衙门。吾乃房俊,这位是华亭镇长史,河东裴氏子弟裴行俭,你可记录在档,若有什么需要吾等配合之处,毋须介意,只管找上门来便是,吾等必定全力配合。”
那衙役顿生崇敬之意。
人家这是何等级别的高官显贵,却依旧如当年担任京兆尹时一般平易近人,外人都说这位是个“棒槌”,但人家从未对自己这等小人物耀武扬威恣意凌辱,再看看此前盘查过的几艘官船,一个个五六七品的小官儿也将下巴抬到天上去,官威斗得飞起。
两相对照,差距太大。
“多谢越国公体谅。”
房俊不以为意的摆摆手,又好奇问道:“今日到底发生何事,使得京兆府与刑部这般大张旗鼓?”
那衙役答道:“越国公有所不知,昨日晚间,兵部于此装载军械运往辽东,结果有一艘船上的军械失窃三包,目前只发现了一包,另有两包不知所踪。京畿重地,这些军械失窃……意味这多大的风险,越国公想必也清楚,所以京兆府与刑部不敢怠慢,正在严格盘查、仔细搜索,务必找到那两包失
', ' ')('窃的军械,否则后果之严重,不知有多少人将会被牵连在内。”
房俊一脸恍然,颔首道:“如此,的确是一件大事。”
那衙役记录了船上的人数,各自名字,来自何处,不过自然是不敢进入舱内搜索一番的,人家房俊位高爵显,能够给你面子就得兜住了,再敢蹬鼻子上脸,真以为这厮的拳脚是吃素的?
待到这些衙役告退离去,房俊笑着瞅瞅裴行俭,道:“这回想必足够晋王殿下喝一壶的了。”
裴行俭也笑道:“晋王殿下日防夜防,却没想到依旧没防住,此刻想必窝火得很。不过大帅也别抱太大希望,陛下英明神武、烛照万里,定会看出是吾等在背后搞鬼,所以未必会责怪晋王。”
房俊哼了一声:“陛下是否责罚又有何关系?只要御史能够持续不断的上书弹劾,晋王的声誉便会一直处于波动之中,想要依靠一些举措提振声势,简直就是痴心妄想。这两包军械一日不出现,便会犹如选在晋王头顶的一柄宝剑,吓得他心惊胆颤,夜不能寐。居然还想要染指兵部大权?哼哼,简直痴心妄想。”
裴行俭深以为然。
无论大臣亦或是皇子,犯了错并不可怕,只要圣眷犹在,到底会有转圜的机会,哪怕是迫不得已降职罢官,也终有起复的一日。
可一旦沾染了“谋逆”这件大罪,任谁也得脱层皮。
如果将来有一天这些失窃的军械骤然出现,并且装备了一支叛军,那么今日导致军械失窃的晋王无论如何也不能洗脱干系,就算谁都知道并非他故意导致这些军械失窃,也逃不脱连带的责任。
那对于一个有可能染指储位的皇子来说,简直就是致命的打击。
若是碰到一个多疑的皇帝,说不得就是一杯毒酒赐下……
在船上站了一会儿,便有房家的马车从远处驰来,更有一群亲兵部曲在后跟随,尽皆一人双马。
房俊与裴行俭顺着跳板下了船来到码头上,马车到了近前,两人抬脚进了这辆宽敞的四轮马车,亲兵们则汇合一处,尽皆上马,前呼后拥的簇拥着马车离开码头,向城内驶去。
车上,房俊脱下貂皮帽子,挠了挠头发,从车厢上的抽屉里寻摸出一个小酒壶,放在鼻子下嗅了嗅,赞叹一声,又摸出两个酒杯,斟了两杯酒,递给裴行俭一杯,然后拈着自己那杯一饮而尽。
一股辛辣的酒水穿喉入腹,犹如滚烫的火焰,浑身寒气尽数驱散,很是舒服。
又翻出一堆蜜饯,拈着一个杏肉脯放进嘴里咀嚼,问道:“可做好了入民部之后的准备?”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