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息虽然传来,但尚且不能确定是好是坏,万一传来的是噩耗……
两兄弟都紧张的坐在营帐里,一口接着一口的喝酒,没了说话的心情,犹如在等待一场审判。
是大兄已经联合吐蕃各部发起“反赞普”的联盟,还是被赞普识破或者遭受出卖已经罹难?
好半晌,帐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急性子的勃论赞刃长身而起,迫不及待的打开门,将人迎了进来。
“在下大将军身边亲兵,奉大将军之命有书信交予二将军手中!”
论钦陵没有先看书信,而是问道:“信物何在?”
没有信物,就不能证明所谓的书信乃是出自赞悉若之手……
“在这里!”
兵卒从满是冻疮的手伸入怀中取出一个琥珀,还未递给论钦陵,已经被勃论赞刃一把夺过,凑在火盆旁仔细观看。
这个琥珀一寸大小,金黄澄亮,火光之下隐隐有光芒流转,内里一只小虫清晰可辨……
“是大兄随身带着的东西!”
兄弟之间早有约定,并不是什么东西都能作为“信物”的,赞悉若随身带着很多东西,但唯有这个琥珀才是约定的信物……
“书信呢?”
“在这里!”
兵卒再度从怀中取出书信,双手递给论钦陵。
这回勃论赞刃没抢,却伸长脖子等着看书信上的内容……
论钦陵先仔细验看了书信的纸张,吐蕃不产纸,甚至连竹简、木简都没有,写字要么在羊皮上要么在树叶上,所以流入吐蕃的纸张是极其稀少的,观察纸张就能辨别是否赞悉若随身携带的那些。
纸张验证无误,又验看了封口的火漆,一一验看之后这才看了勃论赞刃一眼,拆开信封、抽出信纸,与凑上来的勃论赞刃一同观看。
帐外的风呼啸而过,吹得营帐簌簌抖动似乎随时散架被裹挟而去,门口吹入的风扰动火盆里的火苗跳跃摆动,良久,论钦陵才放下信纸,长长吐出一口气。
按照信纸上所言,赞悉若此行绕过羌塘最为险要的山岭、沼泽,避开无数亲近赞普的部落终于抵达那仓六部,遭遇数次刺杀之后与那仓六部达成盟约,只要论钦陵兵临逻些城下,那仓六部就会立即起兵自东、南两个方向围攻逻些城。
勃论赞刃兴奋得一跃而起:“大兄当真厉害,果然说服了那仓六部!有他们起兵配合,我们由北边挺进,到时候赞普就只能依赖于雅隆河谷的雅隆部落,其余部族肯定采取观望态度,只要咱们在逻些城堂堂正正击溃赞普的军队,吐蕃就要变天了!”
一直以来,作为赞普一统高原的最大功臣,噶尔部落对于匍匐于赞普羽翼之下屡屡遭受打压甚至放逐极为不满,虽然慑服于赞普之威望不敢轻举妄动,遭受放逐也乖乖举族迁徙至吐谷浑故地,可阖族上下自是心有不甘。
汉人有话,“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凭什么雅隆部落就是世世代代占据赞普之位,而其余部落就只能为其奴役、奉献血食?
论钦陵走到门外站在寒风之中,抬起头凝望着黑漆漆的天空,转身回到营帐内抖落身上的雪花,喝了口酒,道:“这场雪大抵还要下个两三天,正好给咱们留下准备的时间。火箭与震天雷还剩下多少?”
勃论赞刃知道兄长杀伐果断,已经决定继续向南进军攻打逻些城,兴奋得摩拳擦掌:“火箭还有大概三十支,震天雷一百枚左右,唐军火器实在是好用,只不过太贵,咱们买不起,只有这么多了。不过兄长放心,即便没有火器,您一声令下我自率军突袭塞如贡敦的营地,不破营地誓死不归!”
论钦陵白了他一眼:“胸怀壮志、信心十足是好事,可若是过了头那就是自负、骄纵,骄兵必败!你以为塞如贡敦堵住咱们几个月拿咱们没办法就是个无能之辈了?别忘了,当初赞普一统高原的时候,每一次硬碰硬的大仗都是塞如贡敦坐镇指挥,大大小小几十战,未尝一败!”
“是是是,兄长教训的是,我这不是太过兴奋嘛,绝无骄纵之心!”
论钦陵点点头,理解兄弟的心情,他自己又何尝不是激情澎湃、恨不能立即纵马驰骋、直奔逻些城?
噶尔部落作为赞普最大的功臣,父亲更是吐蕃最有功勋之人,但是这么多年来却饱受猜忌不得不夹着尾巴过日子,最终依旧被逐出逻些城,作为吐蕃与大唐之间的“炮灰”屯驻于伏俟城,这是何等羞辱?
如今终于等到机会,哪怕甘冒奇险也要大干一场!
“明日一早便传令下去,全军做好战斗准备,明日午夜趁着风雪最盛之时咱们居高临下突袭塞如贡敦的营地,做好缜密的战斗计划,应对各种突发事件的预案也要尽可能的全面,不要吝啬火器,更不要顾及伤亡,以玉石俱焚之意志一战而胜,绝对不给塞如贡敦喘息之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