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style="font-size:16px">阿史那思摩瞪大眼睛,不可思议的看着面前的老者赵德言。
这老头什么意思
赵德言却耷拉着眼皮,看也不看阿史那思摩,手里婆娑着茶杯,似乎缅怀在过去的岁月里不可自拔,语气显得沉重而舒缓“汝可知老朽亦是定襄名门祖上自汉代授官,诗礼传家,善待乡民,护卫桑梓开皇元年,杨坚篡周自立,国号大隋,阿史那摄图在其妻北周千金公主的怂恿之下,打着为周室复仇之旗号,大举进犯中原。受降城、云中城、定襄尽皆被突厥铁蹄踏破,杀人盈野。老朽之父母妻儿,尽皆在那一次战争之中惨死于突厥人弯刀之下当吾抱着刚出世不久的孩儿,被一个突厥人在吾怀中斩去了他的头颅,吾就对天发誓,今生今世,定要突厥亡族灭种,为吾之亲人复仇”
他说着自己悲惨的身世,娓娓道来,却仿佛在述说着旁人的故事,语调平静并未有多少波折。
但是这种平静之中蕴含着的深入骨髓的仇恨,却令阿史那思摩头皮发麻
赵德言居然与突厥人有着如此深仇大恨
那么他成为两人突厥可汗身边的谋士,其动机自然不言而喻
阿史那思摩使劲儿咽了口吐沫,瞪着赵德言,问道“如此说来,先生你当年怂恿始毕可汗与颉利可汗,效仿汉人之制度,的确是存着祸乱突厥之阴谋”
这简直太不可思议了
即便是最猜忌的阴谋家,恐怕也不敢想象强横一时的突厥汗国,居然是覆亡在如此阴谋之下,断绝于一个汉人的复仇之手
耸人听闻
赵德言面容很是平静,不知是其大仇得报之后万物不萦于怀,亦或是人生抵达杖朝之年以后看透生死堪破红尘,情绪并未有太多波动,似乎在述说着旁人的故事
“汉人沿袭着律法严苛之制度,已然千年矣,早已成为骨子里镌刻着的东西,无论律法再是严酷、制度再是苛刻,只要还能有一碗饭吃,还能活下去,社会就依旧还是平稳的,没人会去zàofǎn。但突厥不同,一群茹毛饮血之野兽,连伦理纲常都不顾,妄想用律法制度去约束他们,只能适得其反,汉人用自己勤劳的双手和聪明的头脑去创造财富,而你们除了杀戮掠夺破坏,你们还会干什么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阿史那思摩嘴角抽搐一下,想要反驳,却终究没出声。
虽然身为突厥人,面对如此蔑视很是恼火,但细细一想,人家说的没错
突厥人自称是狼神的子孙、草原的主人,最是骁勇善战,然而正如赵德言所说,他们不会种地,不会织布,不会炼铁,不会筑城最基本的生活手段放牧,也就是赶着羊群追逐着水草,旱季里牲畜喝死,他们无计可施,冬天里白灾肆虐,他们束手无策
除了杀戮于掠夺,突厥人还会干什么呢
这令近些年饱受大唐文明侵蚀的阿史那思摩深感羞愧
“文明制度这些东西,于汉人是强盛之根源,于突厥却是覆亡之祸乱,可笑始毕与颉利两个蠢货,却将其当作珍宝,极力维护,呵呵,蛮夷毕竟是蛮夷,妄想如汉人那般千年传承不绝,岂不可笑这草原之上,野人争雄,昔日之匈奴何等强悍,不也是一朝覆灭、烟消云散以往的匈奴,昨日的突厥,今日之薛延陀此起彼伏,不成大器。”
大堂里炭火正燃,阿史那思摩却并未感受到丝毫暖意,一股子森然寒气自心底升起,依旧无法相信昔日横行草原的突厥汗国,居然只是覆亡在面前这个一心复仇的汉人之手
难道草原上的雄鹰一代又一代,从匈奴到突厥,无论如何强盛也只能笑傲一时,终究还是要败在汉人手下
想一想汉人那严谨之制度、各司其职的生活方式,阿史那思摩心里沉甸甸的。
纵然投降了大唐,从未想过反叛,更对皇宫里那位“天可汗”充满了畏惧与尊敬,但是身为一个突厥贵族,心里难免不是滋味
对于面前坦然承认用阴谋覆亡了突厥的赵德言,他更不知自己应该用什么样的态度去面对。
灭国之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