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style="font-size:16px">长孙无忌喝了口茶,温言道“我这身体有些顶不住,劳烦仁人兄受累了。”
宇文士及脸色很是难看,半晌才叹息着道“这不是受累与否的问题,关键是我发现根本没什么军事天赋……以往也看过兵书战策,古今名将的事迹也多有涉猎,总以为当真带兵的那一天即便比不得那些个天下名帅,可也能做到中规中矩、无所疏漏,但是此番重任在肩,才知道完全不是那么回事儿。”
军与政,是天下权力之核心,看是津渭分明,实则不可分割。
事实上关陇勋贵素来自诩“文武双全”,各个都是上马可以统军杀敌、下马可以治民安邦的全才。但此番长孙无忌重病,宇文士及不得不临危受命统御关陇军队,才知道其中之差别。
带兵不难,平常时候统御一旅之卒操练、作战,以他的能力足以胜任。可眼下面临生死存亡之危机,每一个决策都不能一丝半点的错误疏漏,稍有不慎便是覆亡之结局,这对于军事素养的要求实在是太高了,他胜任不了。
甚至在他看来,长孙无忌也无法胜任……
如果关陇这边有一个李靖亦或李勣那样的当世名帅,或许这场兵变早就以胜利结束了,甚至退而求其次,后辈之中出一个房俊那样惊才绝艳之辈,也不至于走到当下这等非生即死的绝境。
关陇以军功起家,更是凭借军队一力襄助李二陛下逆而夺取、登基为帝,今时今日军队反而成为关陇最大的弱点,不得不说极具讽刺……
长孙无忌面色倒是没有什么变化,放下茶杯,淡然道“局势至此,已经没有多少辗转腾挪的余地,无非是两军相逢勇者胜,战术战略所能起到的作用已经很小,胜败之间,皆由天定,仁人兄也不必妄自菲薄。”
宇文士及颔首“的确如此,只希望宇文陇能够牵制右屯卫,使其难以增援太极宫,而咱们的军队又能在正面击溃东宫六率。”
长孙无忌摇摇头,举杯喝茶。
他的确有些奢望,希望长孙淹能够硬气一回,给自己一个天大的惊喜,但其实心中也知道这个奢望有些不切实际……长孙淹本身就不是惊才绝艳之辈,率领的又是门阀私军那样的乌合之众,能够完成“送人头”的任务之后全身而退就算是中规中矩了,希望太多,反倒会失望更多。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不过宇文陇用兵沉稳,前次又在高侃手底下吃了大亏,吃一堑长一智,这回必定能够稳稳的守住开远门、金光门一线,只要持续给予右屯卫巨大的压力,谅房俊也不敢肆无忌惮的兵分进入玄武门增援。
门外,宇文节敲门入内,微微躬身,低声道“刚刚宫里传出的消息,虢国公已经以时局紧迫、确保安全为由封锁了玄武门,如今,内重门与右屯卫之间已经被却断了联系。”
“砰!”
长孙无忌素来城府深沉、喜怒不形于色,但此刻却忍不住心底兴奋,在茶几上拍了一下,振奋道“我果然没有猜错,陛下遗诏之中当真有关于易储之命令!李勣迟迟不肯救援东宫,原因便在于此!”
“这是我们最好的机会!”
宇文士及也明白过来,笑道“先前咱们便猜测李勣有可能坐视东宫覆灭、太子被废,但后来曾一度推翻这个猜测,现在看来猜的没错,只不过是忽略了李勣的动机。原本以为他是想要自己扶立一个储君,以达到独揽大权之目的,现在却发现原来一切都在陛下的谋算之中。”
旋即又轻轻一叹“陛下对于储位乃至于皇位之执著,着实罕见。居然连遗诏之中都将此事安排妥当,否则张士贵是断然不会听从李勣指挥的……只可惜啊,若陛下能够见到太子自咱们起事之后的表现,说不定会改了主意。”
以往,包括李二陛下在内,朝野上下对于太子的印象都是“怯懦”“软弱”,缺乏一个合格君主所应该具备的强势与睿智,这很容易出现“君弱臣强”的局面,导致皇权衰微、权臣当道。
那个时候,李二陛下一门心思的想要易储,大家都能够予以理解。
毕竟太子乃是李二陛下的嫡长子,若非必要,李二陛下又岂能忍心将太子废黜呢?要知道古往今来,但凡被废黜的太子,从未有一个能得善终,所以废黜太子的储位,几乎等于判了太子的死刑,对于一个父亲来说,这太过残酷。
但江山稳固、万代传承显然比某一个人的生死荣辱更为重要,即便这个人是太子……
然而自关陇举兵起事以来,太子的表现却忽然震惊了所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