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屹山已经看完差不多一半的报表，不想继续看下去了，随手放下，神色不虞道：“小循还年轻，刘总做得也不够到位，不能把责任全都算在小循头上。”
赵衡毫不买账：“我出来做事的时候可比他年轻。”
“那他也是为了公司好，你经验既然比他丰富，可以带着他学习。”
“经验可以积累，知识可以学习，但是眼光不行，我可救不了，”赵衡可不会表演什么兄友弟恭的桥段，“他在星曜工作以来，深度参与的一共也没有几个项目，过半都在亏损，其他的也不过勉强维持收支平衡而已——这些要么算在刘总头上，要么算在他头上，您看着办。”
本来是来兴师问罪的一方，反而被倒打一耙，对面还有如此坚实的证据，赵屹山也缓了半天。
他喝了一口茶水，开口时已经换了温和体贴的语气：“我明白你的不满，小循的表现我都看到了，确实他做的太差了，这件事我明白是他的错，”他看了看神色愧疚的赵循，无奈说道，“但是他今年才大四，让他参与这些项目，不过是练手而已，主导项目的肯定还是刘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既然大四在读，为什么不回学校好好学习，天天混在公司里算什么？”
赵屹山不知道今天第几次被堵得说不出话。
赵衡并不在意面前二人的反应，他实在是懒得继续纠缠下去，单刀直入，直接挑明：“我知道赵循找您来是做什么，他想要我拍板投资他负责的那个项目——而我已经很明确的和他说过了，只要我还是星曜总裁的一天，就不可能。”
赵衡当然清楚父亲和赵循为什么今天会过来，还一副兴师问罪的样子。
公司每年的投资数额不是无限的，能够获得上亿投资的项目不会很多。
赵衡之前连续几次否了刘总主导的项目，已经算是得罪了对方。这次决定将大笔资金投入到谢仪主演的《深空》中，而不是刘总主导的《赛博之城》，便是公开叫板。
两部作品属于同一个类型，目标观众重叠，投资数额又是同一档的，公司不可能同时投资这两个项目，搞内部竞争。赵衡选择《深空》就意味着《赛博之城》只能明年上，而这部作品是刘总力推的，提前运作了很久，却在赵衡这里被否了——在刘总看来，就是要让自己在公司颜面扫地的意思。
只不过刘总自恃资历深厚，不愿与赵衡一个毛头小子计较，便推赵循出来，与赵衡争锋。
赵衡选择南雪推荐的《深空》当然有自己的理由，抛开私人交情，正如南雪所说，《深空》制作班底虽然年轻，但是各有优势，之前的作品都可圈可点，导演还拿过国际电影节新锐奖。来找谢仪前，光是前期准备就花费了快一年的功夫。剧本和作者沟通，进行过反复打磨，加上科学院相关领域专家的指导，是有可能拿出一部合格作品的。
而《赛博之城》虽然原着也不错，粉丝众多，但是团队选择的主演是一位当红的流量明星，导演虽然是知名大导，但是完全没有导过类似作品，很难说最终电影成品是什么样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赵衡不反对流量明星，甚至乐于借助粉丝流量获取更高的收益。但电影毕竟不是光靠粉丝就可以挣钱的，将这么大的投资压在一个几乎没有过电影作品的明星身上，赌他吸引票房的能力，风险太过巨大。
最近两年，赵衡已经在星曜渐渐树立起自己的权威，但几个曾经跟过赵屹山的老总其实一直隐有不服，只不过赵衡做事没有出过纰漏，便只能心里想想而已。而刘总，是这群人中年资最深的，也是他们之间的领头人。
一群乌合之众。
赵衡知道这里面只有刘总是真正想要他下台的人，但是选择赵循作为替代者，未免也太高估赵循了。
赵循有些委屈地说：“大哥，不要和我赌气。我知道我之前因为经验不足，确实犯了很多错误，我自己也深刻反省过了。这次的项目我是真的进行过认真的评估，和刘叔反复考量过利弊，才推荐的，不是因为想要和你争。大哥如果信不过我，就算了。”
赵衡都快要笑出声：“你的意思是，之前的项目没有认真评估过吗？”
赵循哑口无言。
“说实话，我相信是你确实经过认真评估，只不过可能和父亲预想的方式不一样，”赵衡看着赵循的反应越发有趣，一把扯下他矫饰的遮羞布，“还记得我说的还在亏损的两个项目吗，其中一个制作完成却迟迟无法上线，是因为什么？让我想想——是因为主演柯厉轩闹出召妓丑闻是吧？
“柯厉轩走的是国民男友的路线，这时候爆出来他深夜召妓，还是前期宣发的关键时期，公关部和法务部加班了半个月，也没有平息来自粉丝和品牌方的怒火——即使这样，你依然坚持让公关部继续删评、控评、洗白，还花大价钱把那个应召女买通，为什么？——是因为你喜欢他、和他上过床吗？”
赵衡的语气在赵循听起来不知是恶意还是嘲弄：“这就是你仔细评估过的项目吗？为了自己喜欢的人，不惜将公司的声誉拖入泥潭，真的浪漫啊——所以到底是谁在公私不分，色令智昏？”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赵循没想到这些事情被赵衡在父亲面前揭得半点不剩，呆呆地，嘴唇蠕动了几下，勉强辩解了一句：“我也没有想到会这样，我和他没有关系…只是为了让项目尽快上线才希望赶紧将舆论平息…”
赵衡接下来的话更加不留情面：“要不是星曜的底子还在，并且我强压着不让这些可能亏损的项目审批通过，去年开始财务就是亏损的状态了——而他还想继续让我投资更大、更有可能赔钱的项目，作为公司的主管，父亲，我难道不应该履行我的职责，做出我认为正确的决定吗？”
看着面前神色各异的两人，赵衡突然笑了笑：“其实我确实睡过谢仪一次。不止他，张娅薇，孙烨，我都睡过，连《三生缘》的柳君宇都爬上过我的床——那又怎么样，我捧他们，是看中他们的商业品牌价值，看中他们给公司带来的收益——而他们确实也是公司今年势头最好的艺人。
“我看中的人，从来不差。而赵循的眼光，我可不敢恭维。”
赵屹山看了一眼如坐针毡的小儿子，便知道赵衡说的八九不离十，再想想刚才的财务报表，才发现自己原来连小儿子也看不清。
他一时心中思绪万千，只不过面上撑着不肯显露。
半晌，他开口道：“小循的项目方案我看过，并没有你说的那么差，主演有足够的粉丝基础，虽然没有拍过电影，但是电视剧的收视率都很不错。导演的能力也是多部大片可以证明的。而《深空》那个项目，导演太年轻，演员也都没有票房号召的能力，很有可能亏损。这样的投资需要谨慎，我希望你可以考虑一下小循的方案。”
“不可能，我不会拿公司的资金冒险。”
今天一再被拒绝，赵屹山不由怒道：“星曜还不是你当家作主！赵氏集团也还不是你的！”
声音之大，连总裁办公室的门都挡不住，回荡在走廊中。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赵衡看了看怒不可遏的父亲，像是被冒犯尊严的狮子一样扞卫自己的权力与领地，心中意外地平静。
他一副无所谓的态度，说道：“确实，我这个总裁的位置也是您给的，您也可以随时收回去，让赵循坐也随您喜欢。”
赵屹山胸口不断起伏，压低的声音带着抑制不住的怒火，说道：“我知道你一直不喜欢小循，但是凡事要有个界限！不要仗着你是我儿子就为所欲为，以为我不敢对你怎么样。星曜只要是赵氏集团的一部分，那我的话就算数！这个项目我拍板，投定了！”
赵衡喝了一口已经凉掉的茶水，说道：“确实，我和赵循都是您的儿子嘛。既然如此，那就照您说的办，但是我有一个条件——”他直视怒气未消的父亲，微笑道，“这个项目如果亏了，赵循，和他妹妹，还有他那个讨厌的母亲，都从我眼前消失。”
赵屹山站起身来，指着赵衡半天说不出话来，最后丢下一句：“你可真是六亲不认，无可救药！”便摔门而出。
赵循紧随其后，只留下赵衡一个人在办公室里。
赵董事长离开十二层的时候，脸上依然怒意未消，总裁办公室的秘书看见了也连忙回避，生怕被董事长看到迁怒。
赵衡依然坐在沙发上，喝着杯中彻底凉透的茶水。
过来一会儿，他面对空无一人的办公室，自嘲地笑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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