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叶无坷从余国公府里出来之后就尽快赶回铺子,他今天还有一件很重要很重要的事要去办。
洗漱,更衣,买菜,然后赶往陆家。
一天之间发生了这么多事就显得格外忙碌,见了老院长见了皇帝皇后也见到了余百岁的父亲,抓了一个至关重要的人,熬了一个通宵大夜。
唯有少年,不计辛苦。
换上一身平日里在家穿的衣服,干干净净大方得体,背着一个小竹筐,叶无坷几乎是马不停蹄的采购之后,额头上也见了细密汗珠儿。
他出现在陆家门口的那一刻,他才知道陆家的隆重。
侯府开正门,家丁列两侧。
也许是从早晨开始,陆府上下就已经在等着他到来。
背着个小竹筐走到陆府门口的那一刻,晋城侯陆昭南就站在那,上上下下的打量着这个早已认识却第一次见面的少年,陆侯没说话眼睛就已微微泛红。
陆侯在门口等着,陆夫人也在,陆浣溪在,苏豆子在,陆府上下全都在。
“迎公子回家。”
陆府管事大声喊,所有下人整齐俯身。
“迎公子回家!”
叶无坷的心猛的颤了一下,只这瞬间他感觉自己手脚都有些发颤。
陆浣溪上前轻声说道:“父亲,他就是叶无坷,兄长的弟弟,陆家的儿子。”
陆昭南也是强忍着才能保持平静,他没有什么热烈到让叶无坷更加手足无措的言辞,他只是缓步上前,伸出手拉了叶无坷的手往回走:“回家。”
回家!
叶无坷的心再次被狠狠击中了似的,脑海里不由自主的出现了陆吾的样子。
陆府应该是昨日就仔仔细细的全面打扫过,府里的人全都换上了新衣服。
他们迎接的好像并不是叶无坷,而是那个在东北边疆迷失了回家的方向一直都困在那的陆家长子。
陆昭南不会说他其实偷偷去过叶无坷的铺子,不会说他去过几次,不会说他几乎每天都要派人打听叶无坷的情况,更不会说他早就让人在家里收拾出来一间屋子专门留给叶无坷。
陆昭南拉着叶无坷的手回到客厅才松开,叶无坷能感觉到这位父亲手心里的温暖。
“你知道陆吾在去澄潭关之前给家里写过一封信吗?”
陆昭南问叶无坷。
叶无坷回应道:“伯父,我不知道。”
陆昭南起身离开客厅,他去书房,打开抽屉从中取出来一个木盒,那盒子里装着的都是陆吾给家里写过的信。
他拿了最上边那封信回来递给叶无坷,叶无坷双手接过。
【父亲,母亲,我这次随清澄去渤海才知道自己以前有多自欺欺人,唯有亲身经历才明白何为沙场,唯有经历生死才知边军不易。】
【和清澄比起来我相差极远,渤海之行我们几个全靠清澄筹谋安排才能进退有度,之前我荒废时光太多,这次去东疆武库后定要一心求学弥补欠缺。】
【父亲,母亲,我在一个叫无事村的地方认识了一位小兄弟,莫说是我,便是父亲母亲见他也必然喜欢,我只有浣溪这一个妹妹,若我有弟弟就该是他那般样子,他叫叶无坷。】
【我打算把他引荐到东疆武库,若他不能离开山村太过可惜,将来有机会我把他带到长安,一定要带回家里让你们看看。】
【有几次我甚至冲动的想自作主张与他结拜,让他做我义弟,可这般大事,不经父亲母亲允许我不敢乱来,所以写这封信回家也是想向父亲母亲请示,若父亲母亲准许,那我就代父亲母亲收下这个老三。】
【叶无坷是我救命恩人,父亲说过,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救命之恩当以一生报之,我想过了,以后不管是与他在东疆武库一同求学,还是此生之后各有前程,我始终都当是亲弟弟一样。】
看着这封信,叶无坷的手一直在微微发颤。
“陆吾他一定没有和你说过这些话吧。”
陆昭南看着叶无坷说道:“那今日我就代他问问你,可愿意做陆吾的弟弟?”
叶无坷重重点头。
陆昭南见他同意,这个曾经纵横沙场十几年铁骨铮铮的汉子猛然扭头,不想让叶无坷看到他流泪的样子,却哪里能压制的住泪如泉涌?
“孩子。”
陆夫人上前拉着叶无坷的手说道:“我问过浣溪,她说在你家乡称呼父亲为阿爹,称呼母亲为阿娘,若你不嫌弃我们,便如此称呼我们。”
她看向陆浣溪:“浣溪以后就是你姐姐。”
叶无坷再次重重点头。
“阿爹,阿娘,阿姐。”
叶无坷深吸一口气,努力挤出一个笑脸。
“我去做饭。”
陆昭南连忙拦着他:“怎么能是你去做菜。”
叶无坷笑着回答道:“这顿饭就该我来做,必须我来做。”
他没有说为什么,是因为如果说了陆侯和陆夫人必然会承受不住。
那天在渤海,他们刚刚经历过一场厮杀,若非是叶无坷发动了渤海百姓假扮宁军惊退了敌人的话,那一战可能就是他们人生的绝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