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t\t那寡妇男人姓郑,原是镇上世袭的军户。
自三年前,郑军户战死边关,郑寡妇就成了今儿这般模样。
因朝廷规矩,世袭的军户,虽在税收上享有优惠,但家中只要有男丁,年满十六就要送去服役。
郑家几代单传,是以郑飞扬,就是那乞丐少年,没几年就要去边关了,不知哪年才能回来。
指望他养老,基本不可能。
而郑寡妇想要保有军户之家的各种优待,就不能再嫁。
故此她各种苛待儿子,娇惯闺女,就指望着女儿,将来养她的老呢。
秋大姑听得直翻白眼,“蠢!儿子在军里,若能上进,她怎么就不能有好处?将女儿娇惯得这般凶横,将来若无好处,能来孝敬她?做梦去吧!”
谁说不是呢?
可人要是一心作起死来,谁劝都没用。
忽地人影一晃,美娘来了。
介绍了叶蓉,和叶氏特意送的一篮子菜,两个女孩挽起衣袖,便开始干活。
家务,是永远做不完的。
葛大娘年岁大了,秋大姑又不惯家务,没人帮忙,还真有些吃力。
所以就算不大好意思,但葛大娘还是领受了两个女孩的好意。
只是今日,她无论如何要留她们吃饭了,还张罗着要去买鱼买肉。
美娘看推脱不得,便道,“那我们就不客气了。只不必鱼肉,天太热,烧了吃着也热。不如买些筷子长短的小鱼,搁油煎得酥酥的,洒些盐和葱花,凉了吃都香得很呢。”
葛大娘心中熨贴。
这种小鱼,在本地极其便宜。美娘是怕她破费,替她省钱呢。
想说不必,秋大姑道,“那就吃小鱼吧,再买些骨头炖个汤。恰这丫头带了个大冬瓜来,煲汤倒是不错。”
看她喉间微动,显然是给美娘说馋了。
当然,葛大娘也一样。
她们年纪大了,大块的鱼肉吃不动,倒是这些小鱼炖汤什么的,更合胃口。
于是,等两个小姑娘把家务收拾清爽,葛大娘菜也买回来了。帮着一起烧了饭,美娘便要告辞了。
“等等!”
秋大姑出声把人叫住,“听说你在王府学了几个新花样,都是什么?”
不是没生意,不接活了吗?
可秋大姑气场太强大,小姑娘不敢置疑,老实道,“就是几样腰带,和挂玉挂香包的络子。只图样子都搁在家里了,要不,我明儿带来?”
那就是明儿还打算来干活?
秋大姑对小姑娘的自觉,十分满意,“也好。也别叫你们家里说,白使唤了你们。往后你们来一天,就给十文钱。”
外头请个小伙计,也是三百文一月,折下来一天十文钱,还得干一天呢。
美娘忙道,“不必了,我们也没干什么,还吃了饭的……”
秋大姑眼睛一瞪,“你以为一人十文啊,想得美,两人一共!拿着,快走!”
好吧,美娘多少了解一点她的性子了。再不啰嗦,果断接了十文钱就走。
出门数了五枚给叶蓉,笑问,“我打算称些酥饼,妹妹要一起么?”
叶蓉抚着胸口,怕怕的道,“美娘姐,你好厉害。那秋大姑瞧着好生吓人,我都只敢远远站着,你还敢过去说话。”
“有些人生来便是那个面相,但心地却是好的。哪象有些坏人,反倒成天阿弥陀佛的。若以貌取人,可是要吃亏的。”
叶蓉想想点头,“方才喝汤,我没好意思添,是秋大姑给我打的。里头好几块肉骨头呢,是我错怪她了。要不,明儿管我娘讨些菜籽,咱们把葛家屋后那两块菜地,翻了种种吧,省得买菜还要花钱。”
她们连家务活都干不过来,还捣鼓菜地?
美娘才觉得这事儿行不通,忽地灵光一闪。
“这主意极好,明儿就办!”
得了肯定的叶蓉笑得开怀,很快到了糕饼铺子。
美娘称了包不费牙的玫瑰白芝麻酥糖,给叶蓉一块,自己一块,剩下的便让人包了起来。
可叶蓉数数自己手上那五文钱,却是怎么也称不起这样精致点心。有心借吧,又不大好意思。
美娘看出她的心事,“我倒不是不愿借你,只今儿是你第一回挣钱,不如就尽着这些给家里称些点心,想你爹娘会吃得更加高兴。”
叶蓉一想也是,便称了半斤最便宜的花生糖,也硬塞了美娘一块,才高高兴兴回家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