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言无忌,但稚子的话,往往也最可信。
英娘说,她和她爹一样,都爱美人姐姐。
美娘不信。韩王氏却知,这是真的。
韩彻长年在嫡母的打压之下,表面上看,是对美貌女子,都有了偏见。但心底里,他更渴望着一份承认。
希望嫡母有一天,能对他承认,自己错了。那些年错待了他,如今这个家,还得靠他支撑。
只是这些年求而不得,越发成了心结。表现出来,就是对美貌女子越发的嫌弃。
而韩王氏长相平平,勉强堪称清秀。
洞房里挑开盖头的那一刻,她曾在他眼里,看到过一抹转瞬即逝的失望。
虽说成亲这些年,丈夫待她敬重体贴,却始终缺乏一份男女间热烈的爱意。
且喜女儿生得乖巧讨喜。
故此韩彻虽对儿子要求严格,对女儿却各种溺爱纵容。成日里还总喜欢给她买衣裳买首饰,穿戴打扮。
他要是真心不爱美人,怎会如此?
所以,在韩王氏看到美娘的第一眼起,她就知道,就算丈夫将来要纳小,也绝不能是这样美貌聪慧的小姑娘。
否则总有一天,她会在不知不觉间,夺去丈夫心中那一份从来不曾给过人的真爱。
说她自私也好,薄情也罢。为了自己,也为了孩子们,韩王氏是宁肯让丈夫心中永远缺失那一块,也不会让给任何人。
所以她心里有愧,才会对美娘格外好些。
横竖这丫头呆不了几天就要离开,何不大度一点,让丈夫看到自己贤良呢?
果然,看美娘戴着的新首饰,韩彻对妻子更好了。
匆匆数日,一晃而过。
十月初一,开市的日子,美娘被卖的日子,到了。
因衙门早有公示,这一日来了不少乡亲。
尤其是镇上的针线妇人们,大家都替美娘捏着把汗,最后到底会花落谁家?
时辰一到,美娘从衙门里被带了出来。
韩彻没难为她,没上枷锁,也没戴镣铐,只象征性的在美娘头上插了根草标。
只小姑娘近日打扮惯了,突然变回从前的素净模样。小脸洗得白白的,身上半点首饰也无,看得许多人当即抹起眼泪,觉得她受苦了。
至于那个真受苦,瘦了一大圈,胡子拉茬的林俊仁,反觉活该。
郑飞扬眼圈顿时红了,才想说他的美娘妹妹遭罪了,秋大姑嘴角一撇。
“没见那丫头,小脸还圆了一圈?哭个毛,赶紧把正事办了!”
葛大娘说,“做戏做全套。小飞哭吧哭吧,没事儿。”
可这样一来,他还怎么哭得出来?
细看美娘妹妹,确实一点没瘦。跟林俊仁比起来,差别可大可大呢。
郑飞扬揉揉发酸的鼻子,上前去交钱了。
要叫价得先交个订金,防止有人胡乱哄抬价钱,过后又不兑现。
看他上去了,旁人都不动了。还把那个收钱的帐房围着,虎视眈眈。
帐房除了当年成亲,从来没给这么多人围观过,当下心理压力颇大。也不走那些啰嗦流程了,直接把来龙去脉说明。
“今发卖林氏女一人,年十二,体健貌端,可有人愿买?”
“有!”
郑飞扬就堵他跟前呢,高高举手,“我家出三百两!”
乡亲们松了口气,纷纷鼓掌。
叶氏更是在背后,拍了他一记,不妨手劲儿大了些,“小飞好样的!”
郑飞扬忍着。
真汉子,疼也要笑着。
帐房一看,没啥可说了。横竖就这一个报价的,那就是他了。
清清嗓子,正想发放契约,把事情了结。忽地一锭银子,从一辆过路的马车里飞了出来,落在帐房跟前。
“四百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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