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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和元年,女皇登基,贺今朝官拜宰执,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满朝骇然。
三月,陛下下旨南巡,钦点贺今朝伴驾。
夹岸禁军护卫,声势浩大,劳民伤财,贺今朝原是不赞同的,奈何云飞羽说当年江南多灾,未来慰问,如今想去巡视江南境况,顺便清理清理,省的一群人真当天高皇帝远,无法无天,其中内情贺今朝是了解一二的,于是再不阻拦,由她去。
烟花三月的扬州,桃花正盛,春意融融。
黎复带着小厮在江都院吃酒赏花,已有不少人来此,江都院是江南着名的赏花之所,很是雅致,进入门槛也是高的很,非达官贵人不能来,黎复便是这江南提督的儿子,惯会吟风弄月,饮酒作乐,偏生写的一首好词,算半个文人雅士,时常来此。
楼船上,云飞羽缠着贺今朝,一是听说江都院的桃花开的正艳,二是觉得有必要探听一下情况。
“贺哥哥,走吧,一起去看看吧,江都院啊。”云飞羽拉着贺今朝衣袖撒娇。
“暗卫?”贺今朝无可奈何,妥协了。
“跟着了,绝对没问题。”云飞羽竖起两指做发誓样。
“走吧,用我身份去,他们不会起疑的。”贺今朝懒得理会,转身就走。
“好。”云飞羽甜甜一笑,快步跟上。
江都院内,草长莺飞,鸟语花香。
贺今朝刚表明身份,进了江都院,就见春色满园,忽然忆起自己被逼踏入官场那日,宫里桃花开的也如今日一般,心中总觉着桃花招鬼,心神不宁,后来却享受着宫中的四方天空,恨不得与那人白首不渝,终究是镜花水月,白首忘了,只剩下忠心耿耿,至死不渝,再后来那人故去,只剩下自己,孑然一身,天地苍茫,要不是今日见此情形,他都快忘了自己的最初的梦,做个自在闲人,夏聚秋游。
那个与自己约好的人姓甚名谁?贺今朝都有些想不起来了。
因着是第一次来,院主派人引路,带客人四处游览,云飞羽乖乖跟着,到了芳菲小院,满树桃花纷纷扬扬,美不胜收。
见此美景,贺今朝不由得停下脚步,对引路人说:“不必再走了,此处景色极佳,在此停留片刻。”
引路人恭敬地说:“是,贺大人,大人可要酒食,此处多饮酒之处。”
“那就来两壶梨花白,糕点随便来两盘,余下的就不必了。”
“是,在下告退。”
黎复百无聊赖,正起身准备叫小厮再去拿些酒食来,却听见有人叫贺大人,正疑惑,江南大大小小的官不下百人,哪有人姓贺。
转头一眼,看着以为此生再无相见之缘的人,出现在自己面前。
寻了借口放了云飞羽自由,贺今朝往林深处去,准备寻个位置,赏闲暇风月。
贺今朝正准备寻个位置,饮酒赏春,就发觉有人的视线粘在自己身上,不讨厌,定睛一看。
芳菲院中,千万桃花,竟比不过东栏一株雪。
江岸梨花,不需白妆素袖碧纱裙,也当的天姿灵秀,意气高洁,灼灼桃夭与之相比,徒然照地,终被笑妖红,直教人恨不得吹散碧桃千树,尽随梨花入那流水人间。
贺今朝知道自己栽了,栽的彻底。
一见即情深,一生一代一双人。
端的是心中惊涛骇浪,贺今朝面上却不显,直直往东栏走去,还是黎复先回过神来作揖。
“在下黎复,江南总督之子,见过贺宰执。”
“今日不上朝,谈何宰执,只有闲人贺今朝罢了,黎公子。”贺今朝不咸不淡地说,直觉得日头太烈,人有些晕。
黎复见他不悦,也不多说什么,单挥了挥手,一旁的小厮拿来壶清酒。
“清荷酿,六月荷酿的,尝尝。”
说着给自己倒了杯酒,喝了才给贺今朝倒了杯,不待贺今朝说什么,就听得一声剑气破空而来。
原是冲着贺今朝去的,莫名地,贺今朝觉得有些不对,空有剑气,却无杀意。
于是,贺今朝佯装不知,暖风熏得游人醉,任由自己倒下。
贺今朝昏昏沉沉,做了好长好长的梦,梦里自己还是九岁小儿,与人约法三章,逢春便到云深处,夏聚秋游,只是后来人去哪儿了呢?
也和自己一样,忘了对方吗?
梦里的事,总是身不由己,犹如囚笼束缚住四肢,动弹不得,但贺今朝是个不服输的,越是由不得自己,就越要挣脱出来。
梦里的时日总是不讲道理,眨眼间便到了十六岁,宫阙万间,都属于自己心上那片月光,心上的月光,却无心照耀他。
抛过的折扇犹如万山,重重砸在贺今朝本就不是很宽阔的肩膀上,他有些喘不过气来。
恍惚间,觉查到一个温柔的怀抱,犹如桃花扇底风,梨花溶溶,轻轻驱散了重于千钧的群山,让人眷恋,这才觉得自己真的寻觅到独属自己的万里河山,无边风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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