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1 / 2)

<p style="font-size:16px">才过了饭点,天还没暗呢,村头李寡妇家便传出少女低低的哭声,哭了没一会儿,又掺上黄跛子破口大骂的声音。

都说寡妇门前是非多,这李寡妇门前不巧还有颗老槐树,搭了一圈石堆,村里人惯爱在这处乘凉,是非可不就更多了。

那一声声的哭,一声声的骂,还有李寡妇一声声的哀求,全让这些闲来消食的村民听了去。

“你不嫁?你凭什么不嫁?你今年都十五了,还指望老子养你多少年?你个寡妇生的贱丫头,真想去给人做小不成?人陈家好歹是清白人家,一家子都是打铁的,不愁吃不愁穿,愿意娶你都是看在老子的面子上!”

“你瞧瞧陈老大今天送来的猪肉,吃的时候只管喊香,吃完就翻脸不认?有你这么过河拆桥的吗,陈老大多实诚的男人,往后还能让你缺衣少食?你嫁过去是享福呢!别不知好歹!”

黄跛子虽然跛了脚,身子骨却硬朗,劈柴下地全不误,骂起人来也中气十足,都不需要扒墙头,远远地,捧着瓜子坐在树底下就能听个一清二楚。

“我不嫁!”常巧的声音尖利起来,“陈老大都二十八了!死过老婆的!还是个跛子!我才不嫁!”

“我呸!”黄跛子脑门一热,一扬手就是一个响亮的巴掌,跛了的脚都险些气好了,“你在这指桑骂槐呢是不?怎么着!看不起死过老婆还是看不起跛脚的?”

常巧整个上身被打歪过去,险些摔地上,油亮的辫子一甩,捂着脸哭得凄惶。

见黄跛子还要打,李寡妇终于看不下去,上前拽住了他的胳膊,“黄哥,别打了黄哥,女儿家的脸哪能这么打呀?打坏了可怎么办?”

她眼睛通红,望着闺女的眼神充满痛苦和不忍,常巧长得水灵,性子又文静,但凡生在清白人家,怎么都能寻一门好亲事,偏偏生在她这个寡妇肚子里。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俗话说上梁不正下梁歪,谁也不愿意娶二嫁妇的女儿,何况她还不算二嫁,没名没分的,更叫人瞧不起。

上个月,县里有个大户过来问,说是让常巧嫁过去做小,难得有媒婆往她这院子里进,这事传得沸沸扬扬,都说常巧上县里勾搭老男人去了,名声更一落千丈。

李寡妇听惯了骂,不欲与人争辩,可闺女是清白的,哪能叫人胡乱诋毁,她到处说自家闺女没去过县城,一张嘴又说不清,这才让黄跛子帮忙相看个人家,寻思嫁了人便消停了。

谁知道又是个跛子。

可比起做小,嫁给清白人家的跛子真是小巫见大巫了,何况那陈老大还有一门糊口的手艺,常巧若嫁过去了,弟弟常久自然也能跟着学打铁。

他们娘仨是外乡逃难过来的,不是石村人,村里给他们一个容身之处已经仁至义尽,不可能分田地,只有学一门手艺,将来才有活头。

李寡妇原本一直这样安慰自己,可眼下看常巧哭得如此委屈,心一抽一抽地疼。

如花的年纪,谁不像嫁个四肢健全的男人?这一嫁,可就是一辈子啊。

这么心疼着,她手上的力道又加重了,怎么都不肯让黄跛子再打。

“拦我做什么?”黄跛子胳膊被拽得生疼,指着常巧大骂,“打死她这个白眼狼又怎么着?跛脚咋了,死过老婆又咋了,怎么,你也看不起老子?”

李寡妇嘴拙,只是拼命摇头,“我没有,黄哥,有话好好说,别打孩子嘛,小姑娘的脸打不得呀。”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我是让你们孤儿寡母饿着了还是咋了?”黄跛子和陈老大有同样的经历,很能共情陈老大,只觉得自己也被侮辱了,抡起另一条胳膊,连李寡妇也一道打。

男人粗硬的巴掌重重挥落,把李寡妇蓄在眼里的泪都打出来了。

黄跛子仍不解气,戳着她的脑袋,骂道:“当年你们娘仨饿着肚子来村里讨饭,连个落脚的地儿都没有,是我跟村长说把这个屋子给你们的,这屋子还是老子一个跛脚爬上爬下修的,你们现在倒看不上跛脚了?”

常久蹲在院子里,手泡在水盆里,盆里装着一家人的衣服。

这原本是常巧的活儿,自打三天前起,李寡妇就让他做了,一开始还不明白为什么,现在总算是明白过来了。

姐姐嫁了人,他可不得多干活?

一想到今天香喷喷的猪肉是陈老大送的,常久恨不得再吐出来。

别人只当黄跛子收留了他们三个外乡来的乞丐是好心,他心里可明白着呢,黄跛子若真待他们好,早把他们领回家去了,哪会扔在村口这个破屋里任人作践。

他愤恨地回头瞪了一眼,扔下衣服,大步冲进屋里,往黄跛子肚子上推了一把。

十一岁天天下地的男孩儿已经很有力气了,个头不高,但三四十斤的大米背起来毫不费劲,黄跛子被推得往后一倒,若不是李寡妇拽着,恐怕得摔桌上去,白糟践一桌好菜。

“不许打我娘!”常久大吼。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黄跛子往后撑着桌沿,震惊地瞪着眼,好一阵没反应过来。

他在李寡妇这儿作威作福惯了,说的话堪比圣旨,从未有人顶撞过他,就连这两个小杂种,平时也是一副恭恭敬敬的模样,任打任骂,今天竟然两番受气。

不是亲生的,就是养不熟,黄跛子咬着后槽牙想。

“阿久!”李寡妇也很震惊,震惊中带着后怕,“阿久你做什么!快给黄伯伯赔不是!”

常久梗着脖子,站得笔直,“我没错!我姐不嫁!”

常巧含着泪看了他一眼,哭得更厉害了。

“好哇,好哇!”黄跛子气笑了,站起身,一把推开李寡妇,“好人家不愿意嫁是吧?行,去给徐家做小去吧!”

“徐家也不嫁!”常久说。

黄跛子冷笑,“那我倒要看看,你们娘仨,没钱没地,往后吃什么!”

“黄哥,”李寡妇一把拉开儿子,红着眼睛陪笑,手还要往他身上攀,“黄哥,你别跟孩子置气,小孩子不懂事,胡说八道呢,嫁,肯定嫁,我给巧儿好好说……”

“不必了!”黄跛子瞪了她一眼,几年下来,一个破鞋他早玩腻了,提不起什么耐心,“爱嫁不嫁,别到时候又哭又上吊的,不知道的以为我卖闺女呢,平白坏了我的名声!干我什么事,又不是我闺女!做大做小也与我无关!”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李寡妇满脸仓惶,“不会的,巧儿她一向懂事……”

“话我可说在前头,”黄跛子自顾自说,“我年纪也大了,家里还有个老母亲,实在养不起你们这一家子白眼狼,往后自己保重吧。”

说罢,他便转身离去。

李寡妇看着他颠簸的背影,腿一软,呆呆坐在板凳上,仿佛失了魂。

“娘……”常久不安地拉了拉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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