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style="font-size:16px">黄富贵还是很有面子的,在他的拉扯下,满头花白的老大夫不得不健步如飞,到李寡妇院门前的时候,只觉得自己的命也得交代在这儿了。
不等他喘口气的,黄富贵又把他拖进了院子里,“大夫,快给我姨瞧瞧!咋就晕过去了!”
老大夫一边拍着胸口顺气儿,一边被拖进屋里,左边就是李寡妇的屋。
李寡妇被姐弟两个人弄上了床,人已经醒了,只是脸色惨白,瞧着很虚弱,看见大夫来了,却说:“叫什么大夫,你们胡闹什么,赶紧拿两个鸡蛋给大夫,大夫劳您跑一趟,我没事儿……”
“娘,你就让大夫看看吧!”常久摸出藏在内兜的袋子,“我有钱!”
李寡妇一惊:“胡说八道,你哪来的钱……”
“哎哎哎,”老大夫摆摆手,总算是缓过气儿了,“别动气,我先把个脉,两个鸡蛋也够把个脉的了。”
李寡妇迟疑着,还不舍得花钱,但常久强硬地把她的手拉了过去。
老大夫搁下药箱,一搭脉,“嗯”了一声,又静静按了片刻,“积劳成疾,怒火攻心,我给你扎两针,回头再上我那儿抓两副药……”
“不用不用不用!”李寡妇拼命往回抽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常久从袋子里摸出了所有的铜钱,递到老大夫面前,“这够吗?”
李寡妇眼睛都瞪大了。
老大夫看了看,总算是能回本,“哎,够了。”
常久松了口气,其实他还藏了一块大洋,就算再没心眼,也知道大洋是不能见光的东西。
“你哪儿来的钱?”黄富贵纳闷,这野种咋比自己都富裕呢?
“我给的,”常巧也满肚子疑虑,但马上接过去了,“娘拿来给我当嫁妆的,我寻思陈家也不缺这点,就给了阿久。”
黄富贵一点儿都不纳闷了,而是震惊:“就这几个铜板?”
“不然呢,”常巧抽了抽鼻子,“我还能像你家的闺女那样,好几块大洋风光出嫁吗?”
黄富贵看着她,“你真要嫁?”
“是!不嫁能如何?”常巧眼泪毫无预兆地下了下来,或者说这几天,她的眼泪就没停过。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常久不再怀疑“女人是水做的”,姐姐和娘都太能哭了。
“你爹都不给我们活路了,我还能这么着?”常巧忍不住带上怨气。
李寡妇连忙拍了她一把,“不许胡说八道!”
“我都愿意嫁了,还不许说两句么!”常巧抹了抹眼睛,“又是断粮,又是断了我娘的生计,再没有更可恨的了!我若不嫁,你爹能活活把我们饿死!”
黄富贵阴沉着脸,没说话。
“咳,”老大夫拿酒给银针消了毒,“别动啊,小心扎坏了。”
李寡妇本来想把铜板省下来,顿时不敢动了,喘气儿都不敢大声喘。
常巧哭了一会儿,收拾好情绪,“不管怎么说,富贵哥,今天都谢谢你。”
“没事儿。”黄富贵丧气地说。
常久从钱袋里拿了一颗糖,递给黄富贵。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黄富贵扯了下嘴角,“你自个儿吃吧,你姐姐的嫁妆,你吃。”
说罢,又看了常巧一眼,转身出了门,拎上锄头回家了。
他当然不是要回去生闷气,他是“少爷”,有脾气当然要发,进院门是踹门进的,和他爹上火了一个德行。
正是饭点,老太太和男人们都在屋里吃饭,女人们都在门口蹲着吃,黄富贵这么气势汹汹拎着锄头一踹门,吓得一家人皆是一哆嗦。
“反了你了!”黄跛子反应过来,拿筷子一拍桌子,“进门不会好好进呐?”
“凶什么凶,还不是你教的!”老太太向来惯孙子,“富贵啊,咋的了,谁让你受气了?过来,跟奶说说。”
“爹!”黄富贵大步冲进屋,“你是不是不让人给李姨姨的针线活儿做了?”
黄跛子一愣,马上反应过来是老母亲干的,“是又咋了,轮得到你审我?”
“你未免太不厚道了!”黄富贵说,“你这不是逼着常巧嫁人吗!”
“逼她又咋了?我不是为她好啊?”黄跛子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黄富贵把锄头往地上一摔,“你为她好就该让她自个儿选!”
“我放你妈的狗屁!”黄跛子把手里的筷子摔过去,摔他脸上,“你几个姐姐都没得自个儿选呢!她什么东西?”
黄富贵气得脸都在哆嗦,心一横,“你真为她好,不如许给我好了!正好亲上加亲。”
他媳妇正蹲在门前,手一抖,碗啪嗒摔地上碎了,然后不敢置信地回头往屋里看。
黄跛子惊了,接着豁然起身,撸起袖子作势要打,“我他妈今天不打死你个小兔崽子!连个婊子养的也想往家里带,反了你了,一个两个的……”
“你不还找婊子了?”黄富贵畏惧地往后退了一步,但还是挺着腰杆子,“只准你找婊子,不准我找婊子养的,这什么理!”
“黄富贵!”黄三孙媳起身,不管不顾往屋里冲,这个是真打,“你还要不要脸!我还活着呢,你就想讨小老婆了?你是地主儿子么!”
黄富贵不怕她,一把挥开了,“滚,男人讨两三个媳妇怎么了?我又没说要休了你!别给我没事找事!轮不到你说话!”
黄三孙媳往后一倒,顾不上体面,发了疯一样再次扑了上去,“你要敢把人领进来,我一刀一个全给你们捅死!当老娘是好欺负的呢!”
黄三孙媳当然不好欺负,她爹是屠夫,大哥是县里做军爷的,要不是看在黄富贵没娘的份上,八辈子都轮不到黄富贵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