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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世上没有救世主。
从来都没存在过。
“欢欢这怎么还没醒?”谭知行再怎么不多关心谭欢,毕竟内心还是爱她的,男人一脸忧色,说脑部并没有损伤,怎么会昏睡这么长时间。
张芝道:“我去问问值班医生的。”
孟余朝就守在门外头,看着远远从走廊上走过来的于晋,拦了他妈一下:“你别担心,之前医生说过,再一会儿就该醒了。”
张芝丝毫没有起疑,转身又回了病房。
只孟余朝还惦记着医生的话:“镇定剂我先给她用了一支,回头你们要不再去查查甲状腺功能,要在我们医院查也行,我一会儿把这项加进去,明早让护士给抽血。”
孟余朝并不懂甲状腺功能的临床参考意义,但医生也不会无缘无故说起这个。
“她是哪里出问题了?”
医生却不肯说的太直白:“我刚才问你有没有什么过往病史,你自述没有,主要就是查查甲状腺功能有没有减退,我这儿,也只能先帮你们排查一下身体有没有毛病。”
女人明明伤得那么重,在车上都快昏睡过去了,谁能想像得到刚孟余朝和医生两人差点没能制住她。
主要也没人想到她会突然动手。
孟余朝那时并没有反应过来。
这会儿将事都捋了遍,她的精神状态,医生的话。
男人点开手机,直翻了好会儿,看到一条新闻“甲状腺功能减退被误诊为精神病一例”。
……
谭欢这一觉睡了很久,久到她人都在医院躺了好会儿都不自知。
她完全不愿意醒来,梦里和煦的日光照在她身上,暖洋洋的,小时候奶奶家养的那条黄狗就摇着尾巴,围在她身边轻蹭。
可惜这好梦并没能维持多久,眨眼的功夫,原本乖顺的狗子不知道怎么,突然发狂反咬了她口。
谭欢瞬时被惊醒。
单人病房里围了好些个人,她别过眼,恍惚地过了两三秒才重新看向他们。
“哎,孩子可算是醒了,这把我们给担心的。”于母先开了口道。
“欢欢,感觉怎么样?”
“还难受么?”
“欢欢,要不要喝点水?水还温着。”
“……”
耳边尽是乱糟糟的杂音,游移在耳畔阴魂不散,叫人始终不得安宁,这屋子也是,怎么越来越窄,四周墙壁不断挤压、再挤压。
头顶上那一排的白炽灯,亮得刺眼,白得怪异,哪有那样的白,表层已几乎接近透明,而里面裹着的灯芯不停散发着热量,逐渐滚烫,离她越来越近。
要烧了,她要逃。
再不逃会被烫死的。
“不要!”病房里骤然传来尖锐刺耳的女声。
张芝手里的水杯被打飞了出去,“啪”的一声碎在地上。
病房里其余五人都因这变故,始料不及惊了瞬。
却不想几乎在同时,半掩的房门被人推开。
孟余朝忽然从他们身侧穿过,跨步坐在床沿,将谭欢一把搂在怀里,她在他怀里拼命挣扎,然而男人用了全力死死压制住她的四肢,让她动弹不得。
“于晋,你跟你爸妈先回去,我有点事要跟我妈他们说。”孟余朝头搁在谭欢肩处,两人这样怎么瞧着都不大正常。
于晋没开口,饶是于母忌惮孟余朝也忍不住了,这他和谭欢乱糟糟的也不知道搞什么,哪还有他一来就赶人的。
“你这怎么说话的呢……”
于母话还没说完,倒叫孟余朝冷冰冰的眼神给吓了回去。
“妈,我们先回家吧。”于晋看了眼床上的两人,谭欢挣扎了会儿,像没什么力气,这会儿看起来似乎很正常,丝毫不见刚才的歇斯底里。
病房里很快就剩了他们一家四口,那水杯还摔在地上,碎成了渣子,好在没伤到张芝。
折腾了一晚,都已经凌晨,这接二连三的变故,任谁也有些吃不消。
谭行知夫妻两个对看眼,盯着病床上各自的儿女,一时竟也不知道说什么。
孟余朝半搂着谭欢,女人头上裹着睫毛低垂着,眼睑半阖,安静了许多,但她这样的情绪,倒是让人更觉得不安。
“谭欢。”
“欢欢。”
夫妻两同时开口,谭欢却连头也没抬,像根本没听到他们的话,只一味揪着男人衣袖上的扣子,连抱她的人是谁也没管。
谭知行还想对谭欢说什么,让张芝扯了扯。
孟余朝抿着唇,他是有话说,可不想当着谭欢的面,但依着她这会儿的状态,将她一人搁在这儿哪里放心。
“你再睡会儿,麻药已经过了头还疼不疼?”孟余朝低声问谭欢,当着张芝和谭知行的面毫不顾忌去摸她的手。
张芝什么时候听过他这样的语气,心里“咯噔”下,其实从孟余朝说把谭欢送到医院来那会儿,她心里就隐约觉得不大对劲。
', ' ')('原本看着还好好的女人,听闻他的话,却飞快避开,伸手捂住了耳朵,手上还有刚才输液留下的针眼。
“有什么明天再说吧,你们也累了,去沙发上坐会儿。”
孟余朝对他妈道。
到这会儿,怕是谁都憋了一肚子的话。
两人慢慢坐到窗旁的沙发上,孟余朝却将床边的帘子给拉了一半,没完全阻隔视线,只堪堪将他跟谭欢上身挡在里头。
谭欢从刚才发癫后就一直默默地没说过话,像呆住了样。
孟余朝将她捂着耳朵的手轻轻往下拽,低头凑过去,谭欢不自觉想避开,男人却不肯。
“谭欢,我知道你恨我,等你病好了,随你报仇行不行。”他就贴在她的耳廓低声道,音压得极低,谭知行和张芝肯定是听不到。
然而谭欢也不知道细听进了他的话没,仍是一副无动于衷的模样。
隔了好会儿。
“放开。”谭欢终于开口。
那边张芝与谭知行已同时站起身。
孟余朝不松手,谭欢惨白着脸:“我要去厕所。”
男人一怔,随后即道:“那我抱你去。”
也不管谭欢如何,就带着她下床,进了病房里的洗手间。
孟余朝倒是个知趣的,把她放下人就往外走,终归还是不大安心:“我在外面等你五分钟。”
他关了门出来。
那边张芝和谭知行抬头看他,孟余朝说了句:“谭欢她怕是心理出了点问题,你们要有准备。”
谭欢怔怔瞧着镜中女人,头上缠了圈固定纱布,她摸了摸自己脸上的伤处,有些疼。
她知道自己就不该活着。
没有人能救得了她。
没有人爱她。
她在这世界上什么都没有。
她发现自己哭不出来了,眼眶干涩,连一滴泪都挤不出。
“谭欢。”外面传来男人的声,锁被人转了下。
谭欢麻木地盯着锁芯,男人挡住外面的光,推开门,他见到她似乎是松了口气,偏身给她让了条道出来。
谭欢谁都没理会,自己爬上病床,似很快就睡着了。
孟余朝没像之前一样抱着她,却也不敢走开,就坐在她旁边的凳子上。
那边于晋跟他爸妈回去。
于母道:“谭欢这儿媳妇我一直都说她是个好的,原本还觉得是我们家对不住她,可你看今天这事,明摆着她跟她那个弟弟不清不楚……还有于晋你看见了么,她刚冲她后妈的那凶样……怕不是这儿有问题……”
于母指了指自己的脑袋。
照理,于母平时这样说,于父早该要出声阻止的。
可于父竟保持了沉默,不止于父,连于晋也未说半句话。
“这都造的什么孽!”
“……”
谭欢说是眼睛闭着,其实根本没有睡,她脑子一会乱哄哄的,一会儿又是大片空白,她知道自己这种状态不对。
她应该说话,应该告诉张芝她们自己没事,但她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她开不了口,就连孟余朝在自己耳边絮絮叨叨,她都管不了了。
在外人看来,谭欢看着其实还好,就是第二天护士照例来给她挂消炎液,并抽了三试管血的时候,女人蜷缩成一团坐在床角,还是孟余朝连扯带拉配合好护士。
男人半抱着她,同样睡眠不足,眼底红通通的,染着血丝。
血液检查结果一个小时不到便出来。
护士通知36床的家属去医生办公室,孟余朝和张芝一同去了。
谭欢甲状腺功能都很正常。
“等病人明天出院,你们去专业的医院再给看看,要有什么事,及时通知护士,还有病人身边24小时要有人陪护。”医生翻了翻检查报告道。
“好,我们清楚。”
张芝不明白,一般说来身体机能没问题该是好事才对。
母子两个在楼道低声说话,熬了一夜,其实谁都有些累。
“余朝,你和欢欢?”张芝直接倚在白墙上。
孟余朝连想都没有想:“就是你们看到的这样,我喜欢她,何况她跟于晋那婚姻本来就不作数。”
“你们这也是……”张芝心里早有底,突然听他承认了,一时事情太多竟不知道从哪里说起,只叹了口气捡最重要的继续道,“医生刚才那话什么意思?不是说欢欢甲状腺机能正常?”
“甲减可能会令人精神错乱,谭欢她这情况,医生只是给她排除了身体机能缺陷引起的可能,那就只有是她精神状态的问题。”孟余朝忍不住按了按头。
张芝见了担忧道:“又疼了?”
“不是。”孟余朝否认,“医院那边我来弄,找个专家来给她瞧瞧,她以前有过这问题么?”
张芝说不上来,其实谭欢十多岁的时候,她就觉得这女孩性子不大对,但也没到精神出问题的地步。
', ' ')('孟余朝看他妈的表情就知道了。
他自己不也是么,从来没把她哭哭啼啼的话放在心上,而且,怕跟他脱不了关系。
“也不是什么绝症,总能治好的,谭欢她就是心理压力太大了。”孟余朝勉强挤出句,也不知道到底是为了宽慰谁的心。
谭知行着实不是个对女儿表达内心情感的男人,他这辈子大部分的时光都在跟各种植物打着交道,张芝其实也同他差不多,当年张芝和他在一处可不因着“志同道合”四字。
他和谭欢两人在病房内,谭欢一瓶水还没挂完,她睁着眼不说话,也不看他,父女俩正常的时候也没什么话好讲。
谭欢浑浑噩噩过了几天,恢复正常时头上缝的针都已经拆掉线。
她其实意识一直都清醒着,只是自己没法从中挣脱。
谭欢记得自己中途似乎又癫狂了次,不知道给谁跪下,头试图往地板上砸,让人给牢牢锁着。
孟余朝他们带她去见了医生。
她自识力较一般精神患者要好得多,她知道自己犯了病,平静的时候医生跟她沟通,她还能自诉病情。
谭欢终于好些,谭知行和张芝竟然还留在京市,对着她的时候未免太过小心翼翼。
“张姨,我没什么事儿,你们别这样。”谭欢轻笑,“医生不也说了,我这其实不算严重,只要按时吃药,配合治疗,发作次数自然会减少。”
双相障碍,其实就是躁郁症,既有躁狂,又有抑郁发作。
张芝和谭知行这几天也是让她给吓得不轻,张芝眼里都含了泪:“欢欢,你这怎么弄的呢?真把我们给心疼坏。”
“大概工作压力有些大,没关系的,现在人总有这儿那儿点的毛病。”谭欢又恢复到之前乖巧的样子。
张芝不知道谭欢和孟余朝的真实情况,她对谭欢道:“你这孩子就是想太多,于晋来了几次,余朝他就今天见你情况好些才去了单位,听说他爸在家。”
今天恐怕没法过来。
张芝斟酌着说了几句。
到这地步,再没人追问她和孟余朝的事,张芝真如孟余朝想的那样,并不多反对他们在一起,其实手心手背都是她的孩子,孟余朝自然更重要些,但她对他的亏欠也多,说来她并没有左右的权力。
但孟余朝后面还有孟至。
“好的,张姨。”谭欢扭头看了眼在厨房里头忙碌的谭知行,这会儿她恢复过来,但觉得羞愧,张了张口,好会儿才挤出句,“对不起……我和……”
“哎,你们年轻人的事儿,我不管,你们自己做决定就好。”张芝连连摆手。
说是后妈,待谭欢的这份心,其实与亲生的无异了。
就冲着张芝,她再如何也不会真杀了孟余朝的,其实那话藏在心里这么些年,说出来,她反倒觉得是种解脱。
唯一的变故是孟余朝。
他私下不晓得跟她讲了多少话,谭欢都记的,她病了,他却弄得像丧偶了般难过。
他还说什么,喜欢她,要跟她结婚,要一辈子待她好。
谭欢内心半点波澜未起。
几个月前,她还想着评定主治医师,想着办婚礼的事,哪里能想到会成这样。
以谭欢如今的精神状态,再回医院工作肯定不大合适,医院里他们给她请了假,以婚假的名义,同事们怕都以为她是要出去度蜜月。
谭欢约了于晋出来。
她在室内也戴了顶帽子,挡住针留下的疤和剃光的那两块头皮。
夫妻两个如今不但在法律上还是亲戚朋友间都已经名正言顺,谭欢看到于晋就忍不住想,也不知道她爸那边是怎么跟姑姑舅舅说的。
不过她也顾不上那么多。
“你身子好些没?”于晋看着她,“我之前去看你,你爸他们都说不用我照顾。”
“都好差不多了。”谭欢回道。
“那就好。”
谭欢指了指自己头上的帽子,打趣道:“就是这大概要戴一段时间,好在现在冬天戴着也不奇怪。”
于晋也笑:“你戴着好看。”
竟都一时无言。
“你……”
“你……”
两人又几乎同时开口。
谭欢怔了瞬,抢先开口道:“于晋,我们找个时间去把证领一下,你看你早点跟单位请个假啊。”
女人说这话的时候依旧很平静,瞧不出别的情绪来,她向来是这样的,没有脾气,连离婚于她而言,都像吃饭穿衣般寻常。
于晋盯着她良久,见到她光溜溜的无名指,忽扯了下唇角,只应了一个字:“好。”
那些事她不想说,自己也问不到她,两人的婚姻本来就已经摇摇欲坠,夹着太多东西。
“一起吃个饭吧,这商场楼上有家店我们之前不是常去的么。”于晋见她已准备起身,说道。
谭欢摇头:“不了,我爸他们还等我回去吃饭。”
', ' ')('“那我送你。”
“我开车来的,于晋,回头东西我帮你打包好,你过来取下。”好在两人没有多少利益纠葛,分开也比别的夫妻顺利。
“好。”
外面真冷,谭欢站在商场出口处等网约车,拽紧了脖子上的围巾。
“去西颐公寓?”司机跟她确认目的地。
谭欢说是,隔了会又跟司机道:“师傅,我换个地儿,你送我去医科大学,也高新这边的校区。”
谭欢不想回家。
却想不到能去的地方。
她说是在京市呆了几年,其实去的最多的地方就学校、医院和家。
谭欢也没想到自己会选择了医学专业,明明她最害怕那些。
大学校区半开放式,门卫并没有拦她,谭欢漫无目的在学校里走了圈,这边校区基本都是研究生,晚上几乎没多少学生在校园里,有些空荡。
她在实验室楼下坐了会儿。
女人穿了身浅白色的羽绒服,被昏黄的灯照着反看不出原先的颜色,她徒然捂住脸,泪水顺着手腕滑下,落进袖口中。
不过她没能呆多久,张芝的电话很快打过来。
-
孟至今天从部队里回来,父子俩好容易同坐在一张桌上吃饭。
“余朝。”孟至搁下碗筷看他,“你妈最近在京市,你多陪陪她也是应该的,她几年才见你一面,毕竟是你妈。”
“嗯,我清楚。”
“最近工作怎么样?”
“还好。”
“你也不用心急,在这位置上安安稳稳呆几年,毕竟你连三十还没到,一步步来。”
“爸,这个我知道的。”
孟余朝刚吃完就打算往外去。
“还有之前你说的什么,趁早给我断了念想,好好的姑娘那么多,偏要喜欢什么男人,我其他的不多管你,但这绝对不行。”
孟至又嘱咐了几句才放他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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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余朝从家里开车到高新区的时候已经是深夜,张芝接了他的电话来开门。
“这么晚怎么还赶过来了?”张芝心疼儿子。
“没事,我就是不放心,谭欢她怎么样今天?”孟余朝站在客厅里问张芝。
张芝看了眼谭欢的房门,大红的喜字还贴在上面:“今天好多了,晚上她跟于晋约了出去吃饭,欢欢说要跟他离婚,唉,你说怎么就弄成这样了,欢欢这个样子,我和她爸怎么放心,还有余朝,你们俩这事,可怎么弄呢。”
孟余朝在这儿,说是睡在沙发上,但实际夜里头究竟在哪,连谭知行都睁只眼闭只眼,谭欢那婚还没离,张芝虽然觉得不妥,但谭欢前两天那个状态,除了孟余朝还真没制得住她。
张芝左右为难。
她是希望两个孩子关系好,孟余朝能帮衬谭欢些,但从没想过儿子会跟自己这个继女走到一处。
如今知道了,她倒是不反对,只有些不知所措,跟谭知行讲,他惯来不多问这事。
“你别担心了,快去睡吧。”孟余朝跟她说,“不是都说要和于晋离婚了,等她这边稳定我们结婚。”
“可你爸能同意?”
“依着我爸,我现在只要找个女人他都不会反对,况且他那个脾气,你又不是不清楚,只嘴上厉害,其实下不来狠心。”孟余朝意有所指道。
张芝不知想到什么,脸色微僵。
当年张芝跟谭知行那事其实算是破坏军婚,要孟余朝不松口,他们的婚姻关系根本不会解除,可孟余朝半点都没为难她,还是先在离婚协议上签了字。
其实无论孟余朝看着如何跟他妈和解了,他对他妈依旧是怨的,这几个月来关系缓和大都因为谭欢的缘故。
这两天张芝应该也是意识到了这点。
“那我先回房间。”她面上带了那么丝尴尬,“你也早点休息,明天还要上。”
谭欢屋子里只床尾墙壁上一盏夜灯亮着,微弱的光勉强能照出房间内的景象,孟余朝推开门的时候谭欢还没睡,女人恰在床上翻了个身,对上他的眼。
女人面无表情地看着男人走进来。
“今天感觉怎么样?”孟余朝半蹲跪在床沿,温声问她,“头痒了也别抓,稍微忍忍,免得伤口感染了。”
孟余朝从她进医院那天起就跟换了个人似的。
也不是另一个人。
像过去近十年的时光从没有消逝过,他还是当年站在张姨身侧,笑得灿烂的少年,班上同学都喜欢他,仰慕他。
可他对自己最好。
泡沫一戳就碎。
最后成了她近十年的噩梦。
“孟余朝,你还想要什么?”谭欢声音哑哑的,男人离她太近,近得能听见他的呼吸声,“你没跟张姨说么?”
张姨对她依旧很好,就算她和孟余朝弄成这样,孟余朝也根本没避着人,张芝都没生气,他恐怕根本没跟张姨说过。
', ' ')('孟余朝低垂下眸子看她,帮她理了理凌乱的青丝:“谭欢,你别胡思乱想,赶快好起来,晚上药吃过没。”
他这几天比她爸待她还殷勤,甚至请了几天假来照顾她。
谭欢别开眼,孟余朝躬身上了床,床头还挂着她跟于晋的结婚照。
不过一个月前,他在她家里时,她夜里刚从他身下缓口气就要跑到这屋子里来跟于晋睡。
而这会儿,真有些像在东市的屋子,他们瞒着张芝和谭知行晚上睡到一处。
孟余朝抱住谭欢,男人低头啃着她的嘴,将她没什么血色的唇瓣咬得水潋滟:“谭欢,我跟你讲个故事好不好。”
跟哄小孩子似的,要他胯下那根孽物不抵着她的话。
孟余朝的故事谭欢并不想听。
他大概都忘了,自己昏昏沉沉的时候他讲过一些。
谭欢不笨,从孟余朝当年那句话其实就可以猜得七七八八,他恨她爸,所以两人的事从一开始就是假的。
“我不想听,孟余朝。你还想从我这儿得到什么,你恨我爸,所以见不得我爸和你妈好,孟余朝,这么些年了你还是一样幼稚……她本来就不是我妈,她是你的。”谭欢看着依旧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面。
孟余朝闻言皱起了眉。
“我跟你说过,离我远点,你总是没信过。”
孟余朝心猛地停跳了一拍,他根本来不及阻止,谭欢已手摸到床头柜上的相册,重重摔了出去。
“轰——”的一声,在静谧的深夜里尤为清晰,把本就睡得不安稳的张芝和谭知行都给惊醒了,两人只穿了身睡衣,急忙赶过来。
“欢欢,余朝。”门被人拍响,外面传来张芝焦急的声,听得一清二楚。
谭欢站在床边,周边光线很暗,被子凌乱地落在地上,女人眼底一片清明,丝毫没有发病的迹象。
她冲他眨了眨眼。
孟余朝正对上她的目光,几乎是瞬间,他明白了她想做什么。
可是已经来不及。
一秒钟后,屋子里传来凄厉的嗓音:“孟余朝,高中时候我拿汽水瓶子砸了你一次,你没死成,难道还想死第二次……”
张芝从门外瘫软了下去。
门让谭知行从外面打开,他扶着站不稳的张芝,张芝一向秉节持重,端得学者的气度和风范,何曾见过她这样。
她颤颤巍巍指着谭欢:“欢欢,你说什么?”
谭欢还没开口。
倒是孟余朝忍不住道:“妈,谭欢她癔症犯了,你别听她胡说,医生不是说了她受不得刺激,这才刚好。”
张芝却兀自盯着谭欢。
谭知行在旁开口:“欢欢,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谭欢神智清醒,鼻头有点嗡,涩涩的,她闭上眼很快又睁开,眼角坠下滴泪:“张姨,是我对不住你,这些年其实我一直都想跟你说的,那汽水瓶子是我故意摔下去……你们报警……”
她亲眼见过张芝在走道里扇了自己两巴掌,也见过张芝因孟余朝头痛的事心疼得掉眼泪。
房间里太过安静,像座死宅。
虽然早过了诉讼时效,但对孟家而言不是什么难事。
“欢欢,为什么?”张芝看着她,艰难地挤出句话。
谭欢摇头:“没有原因。”
她不肯说。
张芝示意谭知行松开她,转而对孟余朝道:“余朝,你跟我出来。”
孟余朝看了谭欢一眼。
“你谭叔陪着呢,没事。”张芝撑着门框,好容易站稳了身,走了出去。
母子俩也不知道说了些什么,迟迟没有再回来。
谭知行看向坐在床上一声不吭的女儿,喟叹了口气:“欢欢,你跟爸说实话,你和孟余朝怎么回事?”
谭欢倚在床头,淡淡道:“爸,你和张姨明天回去吧,学校里面不还有事,我这儿会按时吃药,我自己的病我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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