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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郡地处巴蜀腹地,气候温润,物产丰富,青峰竞艳,丹壑争流。
不但蜀锦蜀绣是特色,连绵群山中还多有铜铁矿石出产,加之大片树木林业,有着大量生产兵器得天独厚的好条件。
裴澜当初想来巴郡,除了有要调查焦为的原因,还有,就是他真心觉得这里是他向往的桃源之地。
行了十日左右终于到达了目的地。
钦差大人是代表皇上出外办理重大案件的官员,刚刚调任过来的巴郡县丞赵述自是夹道欢迎,不敢怠慢。
赵大人要在府上大设宴席为裴澜洗尘,被裴澜婉言谢绝。
他只道自己不胜酒力,且此次除了查证,他还要将焦为押解回京。
这一点,公孙茁并不知情。
如今焦为不管定没定罪,既然皇上要查,自然要先将人拘捕起来。
赵述当然知道焦为是为二皇子和褚相办事,最终是个什么结果,还不一定呢!他哪个也得罪不起。
所以说是拘捕,其实就是请到县衙暂住罢了。
他也是自认倒霉,焦为任职军器库使也有好几年了,怎么之前就没人弹劾,偏偏在他调任过来后就出了事,虽然县丞官职只有七品,恐怕自己也是要做到头喽!
巴郡的隆冬并不怎么冷,裴澜就在县衙的后院天井,见到了一声常服的焦为。
焦为三十五六岁的年纪,一脸须髯略显粗犷。
这几年他为褚信办差办得风生水起,自觉褚家乃至二皇子的财路全都仰赖于他的军器库,所以他难免有恃无恐,目中无人。
他之前已经收到了二皇子的传书,称钦差裴大人不仅是皇上面前的红人,同时也被自己收入麾下,凡事要极力配合,不可造作,字里行间尽是赏识宠信之意。
焦为心中颇为不屑:任你在朝中做到几品大员,不过也是褚家豢养的一条狗罢了,谁又比谁高了几等!
他毫无忌惮地打量裴澜半晌,才略略躬身道:“下官见过裴大人。”
裴澜无视他的傲慢,一脸和煦道:“焦大人无须多礼,圣上旨意下得急,本官也只能匆忙见上令堂一面,捎带几句话罢了。”
此言一出,焦为顿时就气短了三分,他连忙上前一步,急道:“家母身体可还康健?”
焦为是个孝子,他兄长焦何虽然人在京都,可是作为御林军大统领,必须常驻军营,自然没有多少时间照料家人。
掐指算算,拒上次一别,他已有一年未见母亲了。
裴澜低头看了看焦为抓住自己手腕的手,道:“我观老夫人气色红润,身体自是康健得很。”
焦为这才觉出自己太过失礼,忙退后一步,一躬到地,恭恭敬敬地道:“方才是下官狂傲了,裴大人莫要怪罪。”
裴澜虚扶一下道:“怎会!”
焦为接着问道:“请问裴大人,家母带了什么话?”
裴澜:“令堂说,焦家能有今天,全仰仗皇上与褚家照拂,吾儿若有了错处,莫要抵赖耍滑,向皇上认罪就是了。”
听到此处,焦为眼圈一红,默默不语。
裴澜看了一眼云柯,后者会意,将一个包袱递了过来。
裴澜接过放在焦为手中,焦为抖着手慢慢打开,里面是一双崭新的云底皂靴,他摸着熟悉的针脚,眼泪已经夺眶而出,他双膝一跪道:“裴大人,我和你进京便是了。”
裴澜扶起他道:“焦大人不必多虑,现下只是坐实了私占农田的罪名,其他的,均无证可查,你只需做个假账目,让林地里的木材有个好去处就可以了,二皇子既然是派了本官来,自是不会舍你而不顾的。”
他继续道:“再说,刑部尚书燕王殿下和本官也有些交情,大人到了刑部只是小住些时日罢了,绝不会受牢狱之苦,待到风头过去,二皇子自会想办法请旨放人的!”
焦为又是一揖:“多谢裴大人照拂!”
裴澜:“焦大人现下就回家里好好安顿一下吧,明日一早我们就启程回京。”
待焦为走后,云柯上前问道:
“公子,你放他回家不怕他跑了吗?”
“榆木脑袋!”裴澜用手指轻轻戳了云柯的额头一下:“你以为我这一番话是为了与他话家常吗!说这许多不过就是让他明白,他老母亲在二皇子手里罢了。”
裴澜:“他为了母亲安危自是不能逃跑……我走得匆忙,二皇子哪会想到这些!”他继续道:“我就是要动了焦为的底线,让他心生怨怼,这样他必会留有后手。”
裴澜冷然道:“明日待他从家里出来,你就带人过去,掘地三尺也要把真账本找出来!”
“是!”
公孙茁虽然没有裴澜这些弯弯绕绕,但是他阴狠毒辣,若他知道裴澜要将焦为押解回京,难保他不会在半路上对焦为下手。
所以返程的路上,裴澜格外小心。
王府内,公孙毅正在把玩那个绣着胡杨的荷包。
那小狐狸曾说这是他自
', ' ')('小就带着的贴身之物,想到此,他情不自禁地嘴角上扬:临行前,他把它给了我,自是把终身都给了我。
他用修长的手指慢慢扯着上面的挂绳,这荷包放在身上也有几天了,他竟然有些舍不得打开看看里面装的究竟是什么。
就在这时,战青急步迈进厅内:“殿下!”
公孙毅正想得出神,手里荷包被这一声叫惊得掉落在地……
他白了一眼战青道:“什么事,这般毛毛躁躁!”
战青稳住脚步低首道:“二皇子那边已经有了动静,确如殿下所料,是往南去的。”
公孙毅弯腰去捡荷包:“那十个人,个顶个……”
荷包的抽口已经松开,露出里面物事金色的一角和一截红绳。
公孙毅的手顿了一下,然后慢慢将物事从荷包拿出,那是一枚如意形状的黄金锁片,正面刻着“吉祥如意”,背面用篆体刻着一个字--“毅”。
公孙毅的脑袋“嗡”得一下……
春暖花开的后花园,稚嫩的声音还在耳边:
“阿毅,抱抱!”
“阿毅不开心吗?”
茶楼里,他说:
“他能助我大事得成,我必得向他示好,王爷能懂吗?”
皇宫里,他道:
“我行到了淤泥深处,没想到,还能捡到一颗星星。”
……
公孙毅握紧锁片,那上面还挂着那日扯断成两截的红绳,他喃喃道:“你还活着……恒儿……”
战青看着呆愣的公孙毅道:“殿下?怎么了?”
公孙毅立马将锁片收好,越过他大跨步地走向马厩。
战青赶忙跟上:“殿下!殿下去哪?”
公孙毅牵出坐骑,撩起衣摆飞身上马,他居高临下对战青道:“和我一起南下!快!”
车队缓缓行在官道之上,前面是一座山林,翻过这座望都山,就离开了巴蜀的地界。
裴澜坐在头辆马车里,不知是水土不服还是多日颠簸,身体有些吃不消,此刻他正发着低烧。
他揉了揉有些痛的太阳穴,然后探出头向后张望。
也许是他多虑了,这一路很顺畅,二皇子可能并不会对焦为痛下杀手,毕竟,此人为他效力了好几年。
马车渐渐没入萧瑟的树林之中,不知不觉,周围寂静得有些异常,就连风声,都偃旗息鼓。
裴澜心里突突跳了两下,也许就在此地?
忽然!空中一声尖厉的哨声,林中猛地窜出十余名蒙面黑衣人。
他们手持利刃,冲着囚车就冲过去了。
待到他们逼近时,囚车里的人本来低垂的脑袋,猛然抬起,挣开只是虚搭在身上的锁链,推开车门,就与来人战在了一处。
此人蓬松散乱的头发下,一张脸光滑白皙,哪还是满脸须髯的焦为,分明就是女扮男装的云柯!
几名黑衣人对视一眼,知道上当后,恼羞成怒,更是发狠进攻,云柯和几个侍卫显然有些招架不住。
领头黑衣人瞄了一眼马车,对其中一名同伙道:“主子说了,那个也留不得!”
同伙黑衣人点头,提着长刀直奔马车。
云柯见状紧张地喊到:“公子!”
只是此刻几人合围于她,她实在分身乏术,只能眼睁睁地置裴澜于危险之境。
可令黑衣人没想到的是,他刚一挑帘就遭到了当头一“壶”,伴着瓷器碎裂的声音,血顺着那人的额头滴落到了眼里,裴澜趁势迅速将靴子里的短匕抽出,狠狠插入来人的胸膛之中。
一介大内高手,就这样葬送在了“文弱”的裴大人手中。
裴澜用力将死尸踹出去,忍着头晕跳下车,他扶着马车冲云柯道:“我没事……别分心!”
云柯暗暗舒气,全神贯注地对付眼前几人。
她没注意到,裴澜也没注意到,远处一个黑衣人慢慢将背上的弩弓摘下……
“嗖!”弩箭势如破竹,直奔裴澜!
“恒儿--”
一声喊叫,声嘶力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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