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着这么久都没有睡好,文吏情绪暴躁得有些失控:“一天天,真没完没了……”
勒紧缰绳准备调转回头。
隔着朦胧薄雾,他看到巨石所在的阴影突然“融化”,延伸出一道怪异物体,冲着同僚视线死角攒射而去。他心中咯噔,当即想要开口提醒,同时掐诀想施展言灵自保。
等待他的却是脖颈传来一道细微凉意。
噗——
鲜血从缺口喷洒而出。
薄雾后的同僚也一头载下马背。
随同的十几个武卒也倒栽葱一般,连反抗都来不及,接连倒地。尸体很快就被大雾掩盖,同时被掩盖的还有潜伏在石头中的杀机!
盟军前哨第一时间上报雾气异样。
雨势也大到需要戴斗笠蓑衣。
急促雨点拍打营帐,动静吵醒了刚入眠的戚国国主。她细听帐外动静,披上衣衫走出营帐。看到帐外浓雾大到伸手不见五指,面色陡然严肃:“传孤命令,三军警惕。”
盟军各方势力都被惊动。
结果——
戚苍在对岸等了半个时辰也没看到热闹,嘲道:“兵贵神速,啧啧,也不知道敌人怎么搞的,动静这么大、动作这么慢,盟军这会儿都有戒备,还能让他们偷袭成功?”
敢来偷袭,便要付出代价。
余光瞥见沈棠又打哈欠,看得他来气。
戚苍加重声音:“钟离郡守!”
沈棠无奈道:“我又不是康国那群人肚子里的蛔虫,我怎么知道他们想做什么?再说了,这也未必是敌人夜袭的前兆,说不定就是一场普普通通的雾,根本没有敌人。”
戚苍看似面无表情,内心哂笑不断。
似乎在说——
装,继续装!
沈棠的回应依旧是翻白眼。
戚苍终于放下鱼竿,双手环胸站在河边眺望对面:“这场雾气中心在河面……盟军那群人也不全是酒囊饭袋,应该会发现这点。”
敌人极有可能走水路偷袭。
沈棠装傻充愣:“我也没看到船只啊。”
戚苍道:“谁偷袭打水战靠战船?”
如果是没有文心武胆的世界,战船就是水战不可或缺的必需品,地位比陆战战车还要大,两军也不能泡在水里对垒啊。但在这里,即便是不会凫水的武者也能长久憋气,在水中来去自如,机动性可比驾驭战船要高得多。
战船目标也大,远不如个体易于隐藏。
“所以,你怀疑敌人藏水中?”
戚苍颔首:“极有可能。”
河水不仅能藏匿身形和气息,还能隔绝武者文士的查探。如果戚苍是康国将领,看到盟军驻扎地点情报,肯定会走水路偷袭,打对方一个措手不及。沈棠不得不提醒他。
“听着是挺有道理,不过——你是不是忘了什么?这片水域不是很干净啊……”别忘了,前几天可有两三万人故意往河里面拉屎撒尿。哪怕河水会流动,那也挺膈应人。
戚苍:“……这很重要?”
“这不重要?”
戚苍:“……”
他有理由怀疑眼前这人在戏耍他。
沈棠无视戚苍面下浮现的愤怒,避开视线吹着口哨,主打一个爱信不信。崔麋这时候开口,打断戚苍怒气条:“西北康国从发家到如今,陆战几乎没败过,但不能证明他们也擅长水战。若记得没错,西北大陆最重要的江河就三条,其中以淼江规模最大。”
“淼江,也就那样吧。”
跟水系发达的西南大陆不能比。
甚至没有眼前这条河流宽阔。
戚苍籍贯就在西南,自然熟悉水战,康国这帮人不同,人家先天条件不足,确实不容易想到下水偷袭这条路,顶多借助河面大雾声东击西,真正的主力多半还是走陆路。
戚苍:“……”
沈棠:“……”
忽而一瞬,戚苍笑得有些奸诈:“哦,也就是说,如果今晚有偷袭,且偷袭主力不在水中,便证明康国水战只是过家家水平?”
沈棠:“……”
她幽幽打消戚苍的鬼主意。
“也不能乐观太早,若能冰封江面,水战也能变陆战,劣势自然就不复存在了。”
应该没人比戚苍更熟悉冰封淼江。
“其他人不好说,但沈幼梨么……”冰封江面也是一种战术,郑乔黄烈之流不会迟疑,但沈幼梨不同。当年冰封淼江导致冰排凌汛,江河附近郡县遭殃,她难道都忘了?
戚苍道:“她不会。”
沈棠:“……”
心中闪过一丝怪异感觉。
听敌人当着面夸自己,还蛮爽的。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盟军之中有经验的武将也做出跟戚苍一样的判断,认定偷袭极大概率来自水中,一边派人下水查探清楚,一边调集兵力到河岸埋伏,准备露头就秒。
雨势加大,雾气不散反浓。
盟军文士几次出手也只能遏制一时。
岸边盟军焦急等待,弓箭手潜伏暗中严阵以待。水下光线昏暗,即便是最擅长水性的兵卒,查探起来也不容易。毫无预兆,河面方向传来惨叫,紧跟着便是密集成串的爆炸声。爆炸激起十数丈高的水浪,一道道暗芒从水浪射出,动静之大覆盖整个河面。
“哼,自寻死路!”
密集火箭如流星穿透浓雾。
噗噗噗——
被箭矢扎穿的黑影一个个从高空跌落。
弓箭手轮流发射了八九轮,密集活力压迫敌人无法上岸,又有擅长水性的兵团下水绕后包抄,上游和下游方向也做了天罗地网,保证插翅难逃。终于,惨叫声逐渐停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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