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iv id="content">
“主公准备这次任命钱叔和为统帅?”
朝会也不是天天都开,没有朝会的日子就召见少数几人议事。数年历练下来,曾经让沈棠苦恼的政务也能轻松应对。要是超常发挥,一天还能得几个时辰休息。沈棠没有特定爱好,栽花种树钓鱼骑马射箭都能打发时间。
特殊朝会结束后,主上达成敲打目的。
祈善过来求见,她正在收拾不大的花圃。
余光看到旁边小亭石桌摆着一封还未明示的任命诏书,祈善知道里面写着什么。
沈棠将小铲子放下,接过宫人递上的布帛仔细擦手:“嗯,钱叔和这几年也尽心尽力。他馋主帅这么多年,这回权当是给他圆梦。不过要是这仗输了,他也得背所有锅……”
钱邕绝对是武将中最奸诈的一个。
成天嘴别人,次次都能全身而退。跟钱邕相比较,大义他们就没那么敏锐圆滑了。
说起赵奉几个人,沈棠就忍不住叹气。
“没想到大义也会跟着闹,他原先是再稳重不过的人,公肃都吓得连夜找我了。”
她知道这些人没有异心,也没试探自己底线的意思,干贞国纯粹是他们想开疆拓土的本能,但这种风气不能助长,口子更不能乱开。要是这次不压一压风气,待康国国力更盛,这群精力旺盛的家伙为了干仗,还不知会干出什么事情。能征善战有纪律的叫做精锐之师,随性而为的那只能是乌合之众,甚至是疯狗。
“赵大义本就不稳重,只是有秦公肃时时盯着,没给他行差踏错的机会。秦公肃这几年太忙了,顾不上他,他一时昏头也正常。”祈善忍着笑意,“还知道害怕就好。”
最麻烦的就是天不怕地不怕的滚刀肉。
用顾望潮的鬼话来说——
被偏爱的有恃无恐。
赵奉何尝不是清晰感受到主上给予的信任,一时忘形模糊了君臣界限?所幸只是一点儿小小苗头,及时发现,趁早掐灭,将隐患消灭在萌芽阶段就行。沈棠将一盘樱桃推向祈善,祈善道:“其实,主上也该负点责任。”
面对盛宠而宠辱不惊的,是圣人。
“你也想说什么慈母多败儿?”
“也?”
“望潮昨个儿还跟我说什么‘慈母多败儿’、‘仁君多佞臣’……”听得沈棠当场无语凝噎,她严重怀疑朝堂君臣就是一场大型sm游戏。君主不严格霸道一点,臣子浑身皮痒不舒服,非得被她抽几鞭子才觉得对味儿。
祈善:“……他真是什么鬼话都说了。”
沈棠噗嗤笑道:“他也说你鬼主意多。”
祈善的政敌本来就多,这次主动钓鱼执法,君臣二人一唱一和。真不怕玩脱?沈棠是不影响的,但参祈善的奏折肯定比雪花还多。
祈善不言语,一人干掉了一盘樱桃。
康国上下,宫内的果蔬最多,祈善逗留到了天黑才回去,最后还不忘连吃带拿。刚到落脚处,便有人禀告说家里来客人。祈善不用猜都知道是谁:“客人?是秦公肃?”
来人正是秦礼,祈善一到书房就看到暖橘烛火下手握书卷的男子:“公肃来得不凑巧,祈某晚膳在外用过了,今儿后厨不开火,要是肚子饿着不如喝点茶水混个水饱。”
秦礼都懒得起身给主人面子,翻了一页,淡淡讽刺回去:“知你府上清贫,老鼠都绕道谋生,早早备了桌过来,省你一顿招待。”
祈善撇嘴:“说话愈发尖酸刻薄了。”
秦礼冷笑道:“这不是近墨者黑?”
即便要怪罪也只能怪那一滩墨汁。
祈善懒得跟他打嘴仗,提着衣摆坐下,桌上果真有一只精致食盒,隐约有饭菜香味从中飘出,食盒最下面一层还有一对饮酒的酒器:“准备周到,还是秦公子会享受。”
前脚还说吃过,后脚拿起筷子大快朵颐。
秦礼一筷子的功夫,他能吃三口。
“为何这么急迫?”
这也是秦礼想不明白的一点。
去岁跟北漠一战,年初与高国血战,眨眼两年功夫打了两场大战。眼看能过个安稳的新年,主上又挑衅贞国。秦礼不是不主张干仗,他只是觉得这一仗的苗头来得太急。
至少要等开春之后吧?
他起初并未想到祈善头上,后者也是今天听训人员之一。转念一想,秦礼便通了其中关节,未尝不是主上与祈善一明一暗唱双簧!
祈善埋头苦吃:“宜早不宜迟么。”
迟早都要打,那就先打了呗。
秦礼不得不提醒他:“什么叫宜早不宜迟?咱们新得的四州也才刚稳定!原先的高国乱党大部分被清缴,也有一部分被驱赶出境,正对咱们虎视眈眈,不容一点马虎!”
祈善一手拿筷,一手端碗。
刚刚还吃得香甜,这会儿食不甘味。
秦礼道:“现在动贞国,会打草惊蛇。”
对之后布局中部大陆很不利。
祈善则道:“所以要速战速决,只要打得够快,中部大陆各国反而不敢有心思。”
康国已经统一了西北大陆,不管愿意不愿意,都已经成了附近各国的眼中钉。一个好的邻居,绝对不能拥有给自己带来强烈压迫感的巨大体型,最好跟自己一样消瘦一样孱弱,如此才能高枕无忧。与其等他们反应过来动手,倒不如先杀鸡儆猴,加以震慑。
祈善用筷子轻点盘子边缘。
二者轻触发出一声叮铃脆响,似乎能将人心神全部摄过去:“公肃,我知道你想走得稳当一些,养精蓄锐再趁机吞并蚕食。不过,你也忘了,咱们身处什么地方。这片大陆上的每一个国家,是每一个,都是吃人不吐骨头的野兽!你可知如何让野兽忌惮?”
“当着它们的面,杀了它们的同伙。”
“雷霆一击,一击必杀!”
“它们才会惧怕,才会打消合力扑杀的心思,才会不敢轻易上前试探你的虚实!”
贞国就是送上门的倒霉鬼。
秦礼那一套不是不行,只是不适合。
祈善说了一个惊人消息:“主上任命钱叔和为统帅,是因为他许下了军令状。”
秦礼此行就想求一个答案,既然主上都定主意,他作为臣子只有全力支持这一条路——不理解,但执行!却没想到钱邕会下军令状!秦礼问:“钱叔和下什么军令状?”
“三天,主上只给钱叔和三天时间。”
“三天时间?”
“对,三天之后再无贞国。”
既然要刺激,那就贯彻到底来一个大的!
三天灭杀一个国家。
秦礼倒吸冷气:“这怎么可能?”
哪怕这国家只是弹丸之地,但也有国号,三天将对方从大陆版图抹除,是不是过于不现实了?任谁听了都会觉得军令状是故意刁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