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事情的成因说起来很复杂,但解决它的手段反倒很简单。而钢铁之手,恰好对这种“简单的手段”熟悉且擅长。
离开亚空间后,无线传输协议受到的干扰大大减轻。费若斯带领着的钢铁智库、重火力老兵、无畏机甲和原铸新兵在协同行动时因此更加如鱼得水,这支部队仿佛有生命那样,迅速地从舰船内部错综复杂如血管般的通道里流动而出,汇聚在上层与中层交界处、一个相对广阔的集结广场上。
在仪式中,整个舰船已经被模拟成了一个食物链。藤丸立香是这样对他说的。因此,自上层来的那只恶魔会将中下层的其他所有存在都当成自己的粮食。只要钢铁之手集结出队伍,就不需要去寻找那个东西——由电力转化而成的以太和真正的以太在质量上有断崖式的下跌,适应了真以太的恶魔即便因此获得了形体,也会感受到分外的饥饿。为了摄食灵魂,它自然而然地会找到距离它最近的那个群体。
钢铁圣父据此定下了御敌策略,务求要将敌人再次尽可能彻底地杀死一次。
“敌人是‘蓝宝石之王’,你们或许听过这个名字,或许没有。这都很正常。”费若斯如此说,“你们需要知道的是,黑暗王子的这一个仆从曾让战团蒙羞。在高地年星系,曾有我们的血亲兄弟因它的诡计与诅咒付出了难以接受的损失,但那些兄弟们也向它倾泻了沸腾的怒火,将它从现实宇宙中斥退——但这些该死的恶魔总会回来。
“如今,它回来了,又找上了我们。我毫不怀疑,它是带着仇恨来的。它想要复仇,想要跨过‘帷幕’的界限,想要玷污我们的灵与肉,让我们付出代价——哈!”
费若斯发出了一声连电子合成音也无法遮挡其情感表现的讥嘲声:
“那就让它试试吧!难道我们会坐以待毙吗?难道我们对它没有仇恨与愤怒、没有要讨的债吗?难道要让在之前的混乱中倒下的兄弟们就这样白白死去吗?这该死的亚空间杂种必须为它自己行下的恶、造下的孽付出代价!弟兄们,让我们在恰当的时刻里解开情绪抑制协议,不再压制这些熊熊燃烧的愤怒,而是用你们高贵的灵魂将它束缚起来,投向敌人,让混沌大能的侍从知晓钢铁之手正义怒火的力量!”
约五个世纪前,在高地年之乱后遭受重大损失的战团百废待兴时,在蓝宝石之王造成的恶果令钢铁之手执着的铁一般的信条都岌岌可危时,卡丹·斯图努斯曾在美杜莎之眼中发表的演说为整个战团指明了全新的、一条理性与情感并存的道路。五个世纪后的现在,钢铁之手需要再一次面对蓝宝石之王前,如同命运般的回响,那些已经被众人所熟知的字句再次浮现于在场每一个战斗兄弟的心中。
无人对费若斯的安排有所疑虑,整个队伍在压抑的沉默中迅速设置了简单的路障与掩体,在紧绷的气氛中等待敌人现身。空气中隐含着致密的怒火,仿佛只要一颗飘来的微小火星就能将所有的战斗兄弟们同时引爆——而后很快地,那个引燃一切的火星出现了:
自远处走来的敌人从形貌上来看,毫无疑问是一个色孽大魔:珠白色的皮肤,纤柔而扭曲的躯体,四支修长的手臂自背后延伸而出,两只持握弯刀,两只则是锋锐的尖刺与蟹爪——但,仅此而已了。
没有了自帷幕后响彻的矫揉造作的轻笑,没有了仿佛永远伴随在身边的毒云、香氛与臭气,没有了为了簇拥烘托气氛而环绕在周围的亚空间波涛。空有形貌的蓝宝石之王在耻辱与愤恨中立在原地,在此前的失败与仪式的强行扭曲中,它已经失去了自己能够失去的一切。不再有至高天的歌声围绕着它,不再有珠光宝气的甲胄与轻柔华贵的纱幔装饰它,不再有黑暗王子的垂青落在它身上,甚至于它手中的两把弯刀都朴素得不像是一个色孽大魔应有的品味。
它厌恶着周围的一切,厌恶着这个不符合它审美的舰船本身,厌恶着对垒处作为敌人的钢铁之手,厌恶着阻隔了它与亚空间交流的帷幕本身,乃至于厌恶着不再受到宠爱的自己。这种由本性而来的极致的厌恶很快被转化为了极致的渴求,令它渴求着自己面前一切活物的鲜血、痛苦与灵魂。
——就在双方共同持有的某种极端情绪的驱使下,在蓝宝石之王现身的那个刹那里,战斗就以一种毫不光荣、毫无仪式感的方式开始了。
首先呼啸着被倾泻而出的是钢铁之手的火力弹幕。各种爆弹,重爆弹与高功率的能量武器在一个瞬间里便奏响了一曲极富秩序的死亡交响曲。所有弹丸或能量束的轨迹都没有相互妨碍,而是以一种精妙而完美的和谐冲向蓝宝石之王本身和它可能躲避的必由之路上。
在最初的一个瞬间里,色孽大魔确实被如此细密而强大的火力覆盖阻止了脚步:至高天的恩赐离它而去,在这个由某种虚假而寡淡的能量编制的躯壳上,即便是原本不会起作用的远程武器也开始能够造成可观的伤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