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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梨雨在辗转反侧一夜之后,当机立断,决定断尾求生。
自请去当姑子,一则保全了自己的安全。
不然江梨雨一个娘家败落,无所倚仗,也没有利用价值的无所出的女人,白白占着何家大少奶奶的位置,
何家为了江梨雨能让出这个大少奶奶的位置,还不知道要如何磋磨她。
二则,江梨雨自己确实也是心灰意冷,丈夫虚情假意,连自幼贴身的婢女也对自己阳奉阴违,站到了丈夫那一边。
这让从小就性格内敛的江梨雨很难不内耗。
是不是我哪里做的不好,才会连最亲近的两个人也都同自己离心?
人一旦痛苦且无法排解,力薄难以自渡的时候,就想要寻求一些信仰。
江梨雨觉得或许在这个深宅大院熬着,还不如去青灯古佛,或许她还能不这么痛苦。
只是在江梨雨去了观音庙之后,外面坊间传的那些故事,她倒是确实未曾听说。
什么蝎魔什么死而复生。
简直就是笑话。
江梨雨自幼在本地长大,从小就是知府千金,十二岁就是能吟诗作赋的闺中才女,哪里来的什么不算聪慧。
在一个女子识字都不多的年代了,江梨雨相当于现在一个市长千金,就算是真的胸无点墨,又怎么会有外头百姓能听说她不聪慧。
何况那时候还有皇权特授的官民阶级差异,还有男女大防。
若说这事儿不是何家传出去的,又是何人能晓得什么千金闺名?
这个传言,是江采萍来庙里看江梨雨的时候讲给她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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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梨雨最后收拾东西搬离何家的时候,江采萍一直沉默的帮她收拾行李,好几次都欲言又止。
最后还是江梨雨不忍心,和江采萍说,
“你留在何家吧。”
“我是家破人亡,心灰意冷,才去的庙里。”
“你还年轻,留在何家吧,以后如何,就看你造化了。”
江梨雨没有说自己那天在书房外面听到了什么。
但是江采萍毕竟和她多年,几乎是天天时时待在一起,若说对江梨雨的了解,全世界,父母丈夫全部加在一起都未必有江采萍知道的多。
所以,在江梨雨那个话音未尽的眼神里,江采萍突然意识到了。
小姐知道。
小姐是在成全自己!
江采萍立刻就忍不住,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抖着声音叫了一声,
“小姐……奴……”
话未出口,眼泪簌簌而下,再张嘴已经说不出话来了。
江梨雨倒是在筹备观音庙的时候就已经想开了。
她拉着这个陪伴了自己大半辈子的婢女,把她从地上扶起来,拉到椅子上坐下。
江采萍不肯坐,只是哭。
江梨雨从来都温和,很少固执,这次却硬是按着江采萍坐下了。
“采萍,元是我对不住你。”
江梨雨这句话一出来,江采萍立刻疯狂摇头,只是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根本说不出话来。
江梨雨却不管她,继续说道,
“采萍,你听我说。”
“我这次去庙里当姑子,虽说让你留在何家,这是你现在心里想要的。我不阻拦你。”
“但是我不得不劝你一句。”
“何家不是一个好地方。”
“当初能为了我爹的权势,上下装作真心待我的模样,后来却又因为我们江家不如以往,就立刻弃我如敝履。”
“你同我一同长大,情同姐妹并不是假的。我知道你,你只是……”
“也是我不好,本来我嫁进来的时候,就说也要给你指一门亲事,却因为迟迟没有怀孕,又一人在这里害怕得紧,所以你的亲事一拖再拖,最后到江家败落,事情一多,竟没有顾得上你。”
“这是我的过错。”
“所以你自己谋求出路,我不怪你。”
“但是何家,万万不可。”
她的话语中,藏着无尽的哀愁与决绝,仿佛是在为另一个同样被命运捉弄的灵魂点亮一盏微弱的灯。
她的眼神穿过这重重深闺的束缚,试图唤醒对方心中那份对真相的渴望与对自由的向往。
"你我皆是不幸的囚徒,被困于这金丝笼中,外面的世界广阔无垠,却只能透过这方寸之窗窥见一斑。”
“自幼以来,我们的世界便被高墙大院界定,遇见的男子屈指可数。”
“你只是同我一样,从小没见过什么奇伟男子,只见了何子轩一个,就以为他是那戏文里唱的什么良夫贤婿。”
“不,他不是!”
她的话语中透露出一种历经沧桑后的清醒与决绝,眼神里闪烁着对过往的无奈,还有对采萍的担心。
她缓缓转过身,面对着深陷情感漩涡中的采萍,那双曾经闪烁着纯真光芒的眼睛,如今却布满了复杂的情感——同情、警告与一丝不易察觉的哀愁。
“他欺骗我,欺骗我父亲,也欺骗你。”
“占尽好处的时候对我是一副面孔,等我没了利用价值,马上就转头亲近你。”
“若说对你是真心的,那偏院的几房小妾姨娘又算什么?”
“明明打着这样的算盘,却连面都不敢露,只让公婆磋磨我。”
“鼠首两端,毫无担当!”
“我已经被他毁了,你不可以。”
“等我从这里出去,去了庙里,清净了后,你找个机会从何家跑了吧。”
“你的名帖和卖身契,我会一并带走,在菩萨面前焚毁,让它们随风而去。”
“但我不能现在就将它们交给你,我此时给你就是害了你。”
“因为此刻的你,被他的甜言蜜语蒙蔽了双眼,若我将你放归自由,你只怕会不顾一切地回到他身边。”
“采萍,醒醒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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