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越来越有意思了。"
此刻我和老陈正坐在一家24小时便利店里,我看着他都快要把头伸进手机屏幕里面了,心里感到一阵回归现实的安全感。
我从没在工作日和他出来吃过饭,但是因为这件事,我们的关系亲近了不少。分享秘密无疑是拉近距离最好的方法。
但我并不敢说我很了解老陈,他身上还有很多事我都不知道,事实上,我除了对他的性情习惯大致了解外,对他本人的生活,和过去的经历一无所知。
"夹着这几张明信片的是同一本书吗?"
"是的。那本书叫《西方近现代哲学经典》,出版日期还是上个世纪,似乎之后再版过很多次了,书有这么厚。"我用大拇指和食指比了一下,"再夹进去三张明信片都不会有人看出来。"
"我是说,这本书几个月以来都没有被人借走过吗?"
"应该是吧,至少最近一个月没有人借,我天天都去看的。而且那种书你是知道的,翻开一页就困意来袭,更别说还放在最下面一层。就算有人翻到了,也不会想要背回家,它太重了。"
如果不是我这样的论文狗,谁会去研究这个,我在心里吐槽。
"可是这样不是很奇怪吗?精心写的明信片,却没有人会注意到,这样做的意义是什么呢?"
没想到他会这样说,我以为世界上最能理解做无意义之事的人就是老陈。
"可能就是当做日记一样的小情趣,不想被大家发现吧。"
"那这样写日记不就好了,或者在微博小号之类没人会发现的地方写不就好了?"
"可是,那样就没有什么乐趣了呀,就变成了自说自话,可小甲的口吻明显是想跟陌生人交流的呀。"
"对吧,你也发现了。"老陈推了推快要掉下来的眼镜。"我认为小甲确实是想要写给某人看的,只不过想要避开无关的普通人,所以才选择了这种方式。"
"这样吗?"我又拿起手机,开始对着照片研究起来。
"而且,这个人和小甲是认识的,他们还约在万圣夜当晚见面。"
"约在万圣夜......你是说他故意写给鹧鸪看的?"
老陈看着我的脸抿起嘴角,似乎发现了什么好笑的事,半天才摇摇头。"当然不是。你仔细读最后这句话。"
那句话是:"猜猜我会把他扮成什么。"
虽然我并没有看出什么,但读到这句话时本能的由心底升起一股怪异。这句话就是说鹧鸪在万圣节的装扮由小甲负责,但遣词造句里我总感觉好像鹧鸪并不是小甲的爱人,而是他的所属物,像一件玩具一样,虽然也能看出爱意,但表达的方式却跟之前的两封略有差别。不知道老陈感觉到了没有。
"如果你在面对一个无法回答你的对象倾诉时,会以问句停笔吗?"
原来如此,我睁大了眼睛。
"不会。我会在问完后主动回答这个问题,比如‘你绝对猜不到,我其实把他扮成了鹧鸪’之类的。"
老陈露出一副孺子可教的表情。"所以,这句话之所以出现在尾句,又没有给出解答,是因为这张明信片的功能并不是一篇日记,而是一封信。它的收信人可以在万圣夜亲自目睹到答案,写信人自然就无需点透了。这也解释了日期会错开一天的原因——他想邀请收信人在万圣夜赴约,就要确保收信人在万圣夜之前收到信,所以提前一天就要把信寄出去。"
我愣愣的看着他没有说话,老陈不愧是老陈啊,我想破脑袋都想不通的原因,而他仅仅是看了十分钟......
可是这么麻烦的目的是什么呢,为什么不能直接写我邀请你在万圣夜那天来呢?或者直接发微信给对方也行啊,为什么要用这么绕的方式呢?
我的疑问还没问出口,就被老陈堵住了。
"张决,我们现在面对的很可能不是一场小男生的爱情,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它的背后也许有非常可怕的事情。你确定你还要继续下去吗?"
又来了,老陈以一副非常认真的表情观察着我,我感到一阵压力袭来,无措地挠了挠头。
如果我不是事先知道他的论文是哲学史方向,真的会以为他的课题就是研究我的大脑,因为他的眼神赤裸裸地写着:这个人怎么这么好骗。
而我因为老陈这句话突然慌了起来,忘记了回击。
我向四周看了看,便利店里的顾客人来人往,并没人注意到我们这桌。
出了便利店,我们沿着慎水江的高架桥往前走,几艘脏兮兮的渔船停在江面上一动不动,江水像凝固了,看不到一丝涟漪。此时是秋季,夜晚的空气已经很凉了,我穿的还是简单的T恤加外套,潮湿的冷空气从领子里钻进去,我的鸡皮疙瘩起了一身。
"我们现在思考的方向有两条。"老陈僵硬地朝我比了个耶,我忍住没有笑。
"第一,小甲是谁。第二,他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这两个方向暂时都有一些突破口,但想要推理下
', ' ')('去并不容易。你可以选择我们先追哪条线,也可以选择就此放手,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呃...继续下去会有什么危险吗?"
冷静下来之后,我认为老陈还是有些小题大做。这件事怎么看就是一种文艺青年的小趣味罢了,离我的生活十万八千里,我不过是把它当成枯燥乏味生活的调味品,怎么可能跟我扯上关系呢。就算小甲有什么目的,现在可是法制社会,他有贼心也没贼胆,有贼胆我不会报警啊!
话虽如此。我其实更想知道老陈会如何推理,如何凭借这三张明信片上寥寥几行字就能推出小甲的身份,如果他有这种本事,那我真的要拜师了。
"有什么危险我不清楚。但事到如今与其说选择继续,不如说是骑虎难下,因为你很有可能已经被他们发现了。不管真相是什么,我们总要多掌握一点信息才对自己更有利。"
"什么?"我的声音一下子提高了八度,惹得路过的行人疑惑的看了我们一眼。我小声道,"我每次动作都很小心的,他应该发现不了我吧。"
"你说你抽出了明信片,走到隔壁书架去看。"
我点头。
"然后又把它塞了回去。"
我再次点头,"我甚至都没有翻开那本书。"
老陈叹了口气,"可是塞回去的位置变了。"
"确实有可能变了位置,可是,他会记得自己塞进哪一页了吗?"
"我认为他是一个细心的人,每次放明信片的位置很可能是固定的。就算一开始是随便放的,时间久了那里也会存在空隙,特别是纸张很薄的旧书,空隙一旦形成就很难恢复。下次再翻书就能很容易翻到那个空隙,我认为他会有目的的放在那里,这一点从他每次的明信片一模一样也可以看出来。等到他下次换明信片的时候就会发现,已经有人动过他的信了。"
"但是图书馆里人来人往,谁都有可能看到吧,他怎么可能发现是我,就算我碰巧看到了又怎样,我就是为了找资料随便翻翻不行吗?"我意识到我的语气更像在辩解,越说越感到无力,声音也小了下去。
"到了。"老陈拍了拍我的肩膀。
我抬起头,"到哪了?我们不是在散步吗?"
"到我家了。"老陈掏出钥匙朝我晃了晃,飞快钻进一栋单元楼里。
原来我们说话间已经进了小区里面,没办法,我在原地愣了一会,还是跟在他后头上了楼。
邻居们都睡下了,楼道里异常的安静,这种老式楼梯和画满小孩子涂鸦的墙壁让我终于感到了一点烟火气,我渐渐放松下来。
老陈的手指估计被冻僵了,试了几次才把钥匙插进锁孔。我看着他的背影,感觉有些好笑,这家伙不会是第一次请人来家里吧。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