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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逃离了齐鲁大地第一场冷气流,和老李头躲在温凉的江南水乡。这里人说话软软的,风吹在脸上也温柔,像我哥贴近我时带来的热气。
前几天都在参观校园浏览场地,领队的是一位姓胡的年轻教授,戴着眼镜比我哥长得秀气,可我觉得他像一只老狐狸。
听说我才高二就进了决赛,要和我约好高考报他们学校,说可以给我加分。我不喜欢他,有点警惕,就婉拒了这份邀请。但他的专业知识水平确实很高,听别的带队老师说,他年末要去西北航天发射中心做项目。
高景行跟他聊的投机,两人在哪都形影不离。
考试那天老李头比我还紧张,我只能安慰他说,保证他奖金不比去年少。
做完试卷还有二十分钟,我望着窗外的竹叶发呆。这里比北方好,心跳都舒缓许多。我开始后悔是不是不该拒绝胡教授的盛情邀请,不过后来我想考这所学校好像也不怎么用得上加分。
之后就毫无悬念的拿了金牌。
高景行这次也发挥得不错,拿了保送的资格,说不用高考了真好,要带他邻居家的小朋友一起出去玩。
颁奖的时候,老李头激动的哭了,摇着我的肩膀跟我合照,我突然觉得我在这个世上也是有点用的,做几道题拿个奖就可以让别人高兴,挺好。
最后一天他带我去吃东坡肉,吃的满嘴冒油还说个不停,我没心思理他,只想有机会带我哥和我妈来尝尝。
他要带土特产回去,还要帮我买一点,我说不用。我用我哥给我的钱买了两袋核桃糖酥说分给同学吃,李老头又感动的要流泪了。
中年男人的泪腺可真发达,不知道我哥老了会不会也这么容易哭。不过我哥是美人,美人永远不会老。
回酒店的路上我捡了一根笔直的木棒,每个男人都不会抗拒这种珍品,老李头想和我抢,我才不给他。我要拿着根木棒回去抽我哥的屁股。
古装电视剧里的配角只要说出:“等我打完这场仗就……”那他后面说的事肯定实现不了,他一定会死在战场上。
我就是配角。
不过死的不是我,是我妈。
老李头在车站和我分别,高铁晚点,我哥在车站等了我好久。脸都冻红了,黑黑红红,像一块烤熟没剥皮的地瓜。知道我拿了金奖,嘴咧了一下,我觉得那是在笑。
他从不在外面笑,或者说他只对我笑,有点摇尾乞怜的意思。我能捕捉到他转瞬即逝的微表情,他挺开心的,说行,回家让妈也高兴高兴,说不定病就好了。
只有傻逼才会异想天开,但我也希望我妈能好。
他骑着我爹的摩托车,破旧的机油车和我哥帅气的模样一点都不搭。我在后座抓着我哥的腰冻的发抖,发誓以后有钱要先给他买辆车。
然后我们到家就看见我妈躺在店铺中间嘴里咕噜咕噜冒泡。
躺在店铺中间是我看见的,咕噜咕噜冒泡是我哥后来告诉我的。
我哥站在我前面掀开半掩着的卷帘门,我看到一条腿横在货架中间,脚上穿着我熟悉的粉色拖鞋。卷帘门受惯性完全卷起,我哥挡住了我的视线,我感受到他身体僵硬了两秒,但是没打120,转身捂住我的眼,然后才去摸口袋里的手机。
他在发抖,还紧紧抱着我,我没发抖,却没有反抱住他。
他说:“阿文,你别害怕,闭上眼,什么都别想,什么都没看见。”
我说:“罗凯旋,咱妈躺在地上。”
我听见我哥心跳得很乱,可能他也心律不齐,咚咚咚的心跳声震击鼓膜。
电话接通了,我哥快速报出地址,等救护车来,顺便把外套脱下来蒙在我头上。
我怀疑是他杀了我妈,证据就是他要闷死我。
我想甩开外套,他朝我吼别乱动,我听他的话了。
我掀起一处衣角看他要干什么,一会好和警察如实交代他的罪行,帮他减轻处罚。他要是成了杀人犯,我也太可怜了,爹死了,妈也可能会没,哥哥还是杀人犯,杀的是我俩的亲妈。
我要变成孤儿了。
我还没打我哥的屁股他就要进监狱呆着了,等他从那里出来,说不定屁股也不翘了。
这不行,我得帮他赎罪,不能让他一辈子都在里面。
他绕过我妈的身体去摸脖子,又摸她的手腕,然后站在原地发呆。我觉得他好像倒抽了一口冷气,右手握成拳头在嘴边发抖。
五分钟过后他朝我走过来又抱着我一起发抖,我说:“罗凯旋,你要是害怕就哭出来。”他极力抑制颤抖的声音问我怕不怕。
我说:“不怕。”
我摸到他的腰,掐他的皮,问他:“罗凯旋,是你干的吗?”
他说不是。
我又换个地方继续拧,问他:“是你干的吗?”
他说不是。
我说:“那为什么你一走妈就出事了?”
他说不知道。
然后我就在我心
', ' ')('里的审判法庭当众宣判颤抖的被告人无罪释放。
我会怀疑我哥,这很合理,我妈只有我哥和我,我走了,我妈只有我哥。
如果我爹活着我也会怀疑他。
上一秒我惊异于自己的平静,能思考我妈是不是有他杀的嫌疑,还顺利的排除了嫌疑人。
下一秒心脏就跳的难受,时短时长,好像还静止了几秒,我想蹲在地上喘气,可是我哥抱我抱的好紧。
我逐渐从他怀里滑落,视线错乱,朦朦胧胧中我听见我哥喊我的名字,他喊的是“罗凯”,气得我想给他一拳,可是手好沉,抬不起来。
我看见我哥的狗狗眼瞪得好大,凌乱的卷发全都散下来,一点都不精致,但他还是很好看,像个落难的王子。
在我变成睡美人的那一刻,王子吻了我,奏乐是呼啸而来的救护车警铃。
我的初吻烂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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