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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早上,时夏睡得迷迷糊糊,醒来第一件事就是伸手去摸手机。
他努力睁大惺忪双眸,被那陡然亮起的屏幕闪得眼尾湿润。
时夏揉了揉眼睛,打开手机。界面还停留在睡前的界面上,孤零零的一条对话框挂在上方,仍旧没有回音。
时夏来了些精神,从床上坐了起来。他退出界面,刷新了一下APP,重新点进去,希望能看见一点新的消息。
没有。
还是只有他那条鼓足勇气才发出去的问话,邢渊根本没有理他。
他再一次试图说服自己,心说或许是现在时间太早,对方还没有起床。
念头刚落,又觉得自己这幅总在找借口的模样十分滑稽。
时夏的心里禁不住涌上一股浓浓的失落。尽管他也说不清楚,这种失落究竟来源自什么。
他兀自在床上发呆了一会儿,碍于等会还有早课,还是打起精神,起来洗漱去了。
那条原本抱着期待发出去的消息,也仿佛真的变成了一粒扔进大海里的石头,甚至连个“噗通”声都没听见。
就这样将近两天过去,时夏不得不认真面对一个问题——邢渊是真没打算回他。
不管是因为陌生人消息太多,根本看不来也好;还是看见了他发过去的话,但是又不想理会也好,从目前的状况看来,他和邢渊之间实在没有什么可能可言。
邢渊挑选……挑选床伴的标准究竟是什么呢?
那天,这个念头忽然从时夏的脑海里头闪过,把他自己都吓了一大跳。
他以为自己是没有那方面的心思的。
从小在小县城长大的时夏,此前从来没有谈过恋爱。
他家庭条件不好,父母都很早就不在了。时夏借住在母亲那边的一个亲戚家里,就这样在南方的小城市里一路读到高中。好在他学习成绩一直拔尖,在学校年年都拿奖学金,后边也不负众望地考上了A大。
时夏人生中的前十几年里,填充得最满当的就是“学习”这两个字。
在遇上邢渊之前,他不曾喜欢过任何人。时夏的感情经历一片空白,甚至没在懵懂的青春叛逆期和谁拉过手。
更何况是……更何况是上床这种事。
身为双性人,时夏多少了解过一些人体构造、生理常识,所以也不算一窍不通。他为人相对保守,还没和大城市里的开放风气接上轨,但也在群里被迫接收了不少那方面的“知识”。
简梵偶尔也会对他打趣,觉得时夏明明长得如此漂亮,想找个男朋友应该也是易如反掌。
——好不容易上了大学,没有了学校和家长的管教,可以尽情地谈恋爱,可偏偏他跟块木头似的,从没见时夏和谁擦出过什么火花,未免太过无趣。
对方后来得知时夏居然暗恋邢渊,才终于了然地哼笑一声,说还以为时夏的口味多么有品位,没想到还是如此俗套得泯然于众,喜欢这种怎么追都追不到的太子爷。
时夏听了抿一抿嘴,有点伤心。可是他觉得邢渊真的很好。
学校里也不是没有男生对时夏表示过好感,但他就是对他们没有感觉。
一想到自己一旦交了男朋友,就有可能要和对方赤身裸体地坦诚相对,暴露出身上所有本不该属于男人的女性器官……
时夏就有种说不出的恐惧,觉得自己远远还没有做好准备。
可如果上床的对象是邢渊……或许,或许这种事情也没有那么糟糕。
自听说了关于邢渊的桃色绯闻开始,他的思路就如同一匹脱缰的野马,径直朝着某个暧昧的方向一路狂奔。
可惜邢渊没给他再想下去的机会。
好几天过去,对面那边依旧如同一潭死水。
第三天,时夏没有忍住,又给邢渊发了一条:
[陌生人]S:你是从来不看陌生人消息吗?
这条消息不出所料,再一次被淹没在邢渊的收件箱里。
第四天,第五天。
或许是知道对方根本看不见他的消息,时夏的心情已不再像给邢渊发送第一条消息时那样紧张又雀跃了。
[陌生人]S:今天好像在东校区的咖啡厅看见你了。
打下这行字,时夏感觉有点伤心——伤心到哪怕见到了邢渊,也很难再有之前那么高兴。
那天他路过咖啡厅,远远看见邢渊一个人站在柜台边点单,时夏都没有勇气上去打招呼。
一想到这个人连一条消息都没回,他就感觉自己也没有那么喜欢邢渊了。
……
时夏下午没课,最近刚搞完一个小组实验,晚上闲着没事,回出租屋和简梵一块吃饭。
吃完饭后,两人又一起待在沙发上看电视。时夏有些魂游天外,有一搭没一搭地算着这个月的生活费支出,神情发呆,像只还没睡醒的猫,也不发火,就是蔫得没精神。
简梵瞧出来时夏有心事,一脸狐疑地说:“这都过去多久了,你
', ' ')('不会还在想邢渊那件事吧?”
“啊?……”时夏迟钝地抬起头来,才意识到简梵刚才问了他什么,“没……没有啊。”
他心虚地用指尖蹭了蹭自己的眼尾,试图在对方面前遮掩过去。
事情虽然依旧和邢渊有关,但已经不是他这个室友想的那回事了。简梵以为他还在为了邢渊是个花花公子的事情在操心,其实时夏的思维已经早就跳到了下一层级——
开始为了约不到邢渊而闷闷不乐。
时夏搞不明白,他……就这么没有魅力吗。
时夏的心里有种说不出的委屈。
他本来没想和简梵说这件事,但有些话堵在嗓子眼里,实在是不吐不快。时夏感觉自己再不找人讲讲,他就要郁闷死了。
他咬了咬下唇,终于还是道:“好吧,其实……其实是有一件事。就是,你之前不是给我看了一个APP吗,我前几天也下了。然后,然后最近在上边找人聊天……”
时夏越说,声音越是细弱,脸上也泛出淡淡的红痕。
他慢吞吞将手上的记账本翻到空白一页,用签字笔在上边胡乱地画圈:“可是……对方都不回我。你在上面和那么多人说过话,都是怎么办到的?”
简梵愣了。
好几秒后,才诧异道:“可以啊,你居然偷偷背着我在上边找男朋友,我都没看出来……”
时夏的脸更红了:“不、不是找男朋友。”
而且,他是真的想知道,简梵都是怎么做到的。
简梵往嘴里扔了颗葡萄:“就随便聊呗,聊不下去就换一个。你都是怎么跟对方聊天的?”
“我们还没有聊天。”时夏不好意思地低下头,把记账本合上,“他一直没回我。我给他发了好几次在吗,是不是不看消息之类的,他也没说话。”
这可真他妈够纯情的。简梵剧烈地咳嗽起来,连忙给自己顺气儿:“不是吧?难道那个人是0,不喜欢你这一挂?否则不应该啊……”
说着,他重新打量起面前的时夏。
要说长相,时夏绝对是他有生以来在现实里见过的最漂亮的人。他生得很美,每个五官单挑出来都相当精致。鼻梁笔挺,鼻尖则小巧圆润,面部线条同时具有锋利的凌厉和温和的柔美。
尤其那双眼睛,又圆又亮,是双弧度饱满的杏眼,越发拉低了时夏整个人的攻击性,让他看起来温顺无害。
时夏本人的性格也确实如此,温吞得甚至有点呆。
他虽然可能不太跟得上现在的潮流,但看在时夏那张脸的份上,难道网上那些肤浅的男人还不愿意和他多说几句话?
这回变成时夏开始咳嗽了:“不,不是……”
他说话很小声:“他,他应该不是那个——”
那就更奇怪了。
简梵看着他,猛然想起了什么:“等等,你在上面放照片了吗?”
时夏的脸上跟着露出一点迟疑神色:“放了……一张。”
“是什么照片?你给我看看。”
此时此刻,就连时夏也意识到不对了。他犹豫再三,还是打开手机,调出了自己的账号头像,递到对方面前:“这个。”
简梵看了一眼,直接笑了。
时夏的头像是一只猫。
*
“你干嘛拿小咪的照片当头像啊。”简梵一边摆弄着手机,一边冲时夏抱怨,“人家连你长什么样都不知道,怎么会想跟你聊天?拜托,那可是交友软件。”
——小咪是他们最近经常在小区里喂的流浪猫,暂时还没有名字,所以就用这样一个简单的称呼代替。
时夏自知理亏地抿抿嘴,声音微弱:“我不习惯。”
道理时夏都懂,可他就是觉得奇怪。而且他向来不怎么爱拍照,当简梵让他挑一张自己的照片放上去时,时夏的第一反应竟然是“没有”。
没有办法,简梵打算亲自上阵,给时夏现场拍个照片。时夏实在觉得诡异,连连摇头:“我,我还是不拍了。”
他一看到镜头,人都僵了,表情估计更不自然——时夏飞快跑回自己的房间,声音听起来闷闷的:“我自己再想办法吧。”
简梵说不动他,只好先按下不提。
又过两个小时,两人一起下楼去喂猫。
小咪是一只在附近流浪的狸花猫,已经被他们喂了快两个星期了,但看起来还是瘦瘦小小。
时夏有心想领养它,可惜简梵有猫毛过敏。他们试图在周围找到合适的领养人,可惜前后联系了两三个人,最后还是没有把猫送出去。
时夏喂了一段时间猫,小咪也和他熟了,每到这个点儿就会到楼下等他。时夏熟悉又耐心地拨开它脖子后的一撮毛,看了看小咪的猫藓情况,继续给它上药。
咔嚓。
几米远外传来一声轻响。
时夏惊愕地抬起头,看见简梵正举着手机,给他拍了张照。
*
晚间十
', ' ')('点。
邢渊从浴室中出来,发梢间不断向下砸落水滴。
他擦了擦头发,走到床边,毫不意外地看见手机又亮了起来。
贺一鸣手机里的消息简直多到爆炸。各种各样邢渊不用、甚至没见过的APP层不出穷,几乎每分每秒都在给他发来消息。
网站通知、广告更新……还有一些暧昧的私人信息。
邢渊有时候真想把这些软件都删了。不过看在这是别人的手机,他只是暂时借用几天的份上,还是忍了下来。
手机顶部又有新的弹框。
邢渊随便扫了一眼。
[陌生人]S:那个……可以和你约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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