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棠愣了下。
这位老者他见过。
正是当初在夏江之畔,空丝垂钓,轻松镇压孙灵秀的前辈。
陈棠已经隐隐猜出这位前辈的身份。
能如此轻而易举,生擒元婴真君,恐怕只有南夏剑宗才做得到。
只是,此刻让他有些惊讶的是,老者与那日相见的时候,好似变了个人。
老者白发苍苍,宽袍大袖,神色淡然,别有一种不羁的自由与孤傲,宛如栖于山林的飞鸟,望之令人心折。
而那日在江边相见,老者头戴斗笠,身披蓑衣,提着鱼篓,拎着鱼竿,看上去就是一位普普通通的渔翁。
两种截然不同的气质,却丝毫不显突兀,每个都无比真实。
“叔父。”
“三爷爷。”
叶玄和叶雨时的两声称呼,也印证了陈棠之前的猜测。
眼前这位老者,就是名震天下的大宗师,南夏剑宗!
“陈棠拜见前辈。”
陈棠拉着阿离上前,躬身行礼。
阿离只是学着陈棠拜了下,对这位大宗师既不好奇,也没什么敬意。
她根本不关心要见的是谁,只是想跟在陈棠身边而已。
“她是阿离,本是南夏人,被卖到东夷族,小时候嗓子被毒哑了。”
陈棠简单解释了下。
剑宗并未介意,只是点头笑了笑,目光便落在醉翁的尸体上。
叶玄简单将武林大会的过程,跟剑宗描述了一遍,便将醉翁尸体交给了剑宗。
剑宗将这位老友尸体,放在院子里一个石桌前的座椅上,靠着坐好,自己坐在对面,望着醉翁的尸体久久不语。
没有人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几人也没有出声打扰。
晨光破晓,穿过丛林,渐渐洒落在这处院落中,也落在醉翁红润的脸庞上。
剑宗将醉翁抱起,走到草庐后面,很快传来泥土翻涌的声音。
两人最后虽然没有相见,剑宗却亲自埋葬了自己这位老友,入土为安。
半响之后,剑宗便从后面走了回来,神色平静。
陈棠从剑宗的脸上,看不到什么哀伤悲痛。
又或许,活到剑宗这个年龄,对生死早就已经看淡了。
“数十年的交情,我却没能送他最后一程。”
剑宗轻叹一声,道:“若是你们相识多年的至交好友,或是至亲之人,最终变了样子,你们会怎样?”
叶玄、陈棠四人都没说话。
剑宗笑了笑,道:“只是随便聊聊,不必拘谨。”
叶玄道:“若我的至交亲人变成如此模样,野心膨胀,为一己私欲,残害无辜之人,我会与其割袍断义,一刀两断。”
陈棠脑海中不禁想到大黑狗,想到长孙鸣,想到陆倾,也想到了元青山,元青沐兄妹。
陈棠沉默许久,才摇头道:“我不知道。”
叶雨时道:“恐怕只有真正面对的时候,才能做出决定。”
阿离心中奇怪。
这有什么难的,你们要想这么久。
她没朋友,只有亲人。
不论是陈棠,还是桃源谷的那些爷爷奶奶,叔叔婶婶,不论他们变成什么样子,都是她的亲人,她永远都不会伤害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