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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路行当年和路小婕住的这个小区属于旧城区中的老小区,是这个繁华城市的一块废弃拼图的边角料。前些年时新市长上任还做过拆迁规划,把小区里住家自己搭建用作出租的“违章建筑”全给砍了,里面就包括路行生活了小十年的屋子。本以为要将这里弄个大换新,但拆迁拆完了重新盖起的住宅商铺还未售空,做这个项目的房地产就卷款跑路了,连着新市长也被查出行污受贿被斩下马,后来又换了个新市长,压根看不上眼这块边角料,于是这片的换新计划便中道崩殂,还有些原住民甚至都没享受到拆迁福利,只承担了人去楼空的市场降维打击。
路行接手的这个甜品屋前老板就是这么个情况,虽说年事已高是一部分,但也不是没有被生活磋磨的因素。这片地方新楼和旧楼交错,大多人去楼空,夜半风一吹都是鬼森森的呜咽,和路行记忆里那个吵闹的,仿佛片刻也不会停歇的老城闹市区已经没有半点相似之处了。
其实他并不怀念那段日子,那不是一段很快乐无忧虑的日子,白日家家烟火升起,唯有他家门窗紧闭,路小婕的衣物丢的随处都是,路行够不到灶台时会踩板凳,能够到时也时不时会被失灵的煤气灶突然打着的火焰撩的吓一跳。
他那时想他一定要离开这个破地方!甚至有好几次他都做好离家的准备了,但路小婕躺在床上喊他“小行”,咳嗽声刺破了他的耳膜,也将他腿脚钉死在了原地,后来真正离开这个破地方反而是路小婕亲手把他拉出去的,卖了个好价钱,便无了音讯,但大抵是也没有福气花那些钱了。
谈不上兜兜转转,可却也没想过,他搬出苏家后会找的住址第一个想到的便还是这么个破地方。
他可能就是贱命,吃了好几年苏家的精米细粮也没改掉爱吃糙米粗粮的习惯,他把甜品屋上面的阁楼间拾捣出来,总面积还没他在苏家房间的一半大,但他拿被子一裹挤在床边挨着墙睡时会感到安心。
路行卷着被子,将之堆积在墙角,摸了摸贴在墙上挡灰用的墙纸,收回手指暗暗搓捻了一下,最后环视了一圈。
我要走啦。
他在心里道:可能不会回来了。
“哥哥。”
苏现的声音在好不隔音的一墙之外响起,随后是拖鞋踢踏的动静,身形修长的美丽少年从门外探了个头进来。
“收拾好了吗?我迫不及待地要带你去看我们的新家了。”
他站在门外时就开始皱鼻子,进门时没注意脑袋磕在了门框上,捂着头在沙发上含泪嘤嘤嘤,见路行没理他就抹掉鳄鱼眼泪背着手在屋内转来转去,他把厨房的糖罐子都倒了倒看,路行还待在卧室里他就有点无聊着急了。
路行手里提着一个小包,看上去并不能装些什么,苏现见到了没发表意见,只道:“那边什么都很齐全,哥哥不用担心。”
路行闻言点了点头,苏现走过来很体贴地要接过他的包,被路行侧着身子躲了一下,他眯了下眼睛没强求,“哒哒”地跟了上去,临出门前警惕了下这个矮门,这下没再一头撞上去。
他呼出一口气,冲路行眨了眨眼:“我刚刚撞上去了,头好痛哦。”
如此直白表明,路行默默叹了口气,只好伸出手在他的头上象征性地摸了两下,苏现盯着他不错开眼神,又问:“不亲亲我吗?”
路行就收回手,别开脸,回避这场眼神对峙,拎着小包往楼梯口走。
不哭也不闹,不吵不笑……不言不语,无声沉默。
苏现闭了下眼睛,压下心底升腾的烦躁感,再睁眼时又是笑语盈盈的模样,几步跟上路行亲亲热热地搂了上去,好像刚刚被无视的人不是他。
路行不会直接了当的反抗,于是便由着他勾肩搭背,楼下宠物店那只拴在门口看门用的白色小狗还是见着陌生人便会吠叫,个头不大声音却很洪亮,苏现斜眼看过去,蓝色的猫科般的眼睛冷冷睥睨,犬吠声便更大了些许。
宠物店的老板娘走了出来,指着小狗道:“小爱!别叫!”
她又看向路行,扬起了一个笑脸:“呀,这不是小路吗?好些日子没见了。”
路行扯了下嘴角,勉强露出点笑意,轻声道:“最近有点事。”
老板娘眼神往路行身后瞄,路行注意到她的眼神但是没有介绍的意思,老板娘察觉道了,也就很识趣,提起了另一个话题:“我说小路啊,你这店还开不开了啊,你要是不开了就转租给大姐我吧,正巧瞅着我宠物店的门面有些小,我也想给咱店里这些宝贝扩充下位置。”
路行不自觉蜷缩了下手指,肩膀的肌肉紧绷,是一种下意识的防备,他有些僵硬道:“暂时开不了了…但不打算租出去。”
租出去店面就要翻修,翻修就彻底带走他的曾经了。
路行不知道自己守着那点曾经有什么意义,即便苏现的身体就贴在他身后,热量隔着衣物源源不断的传过来,刚刚站在阁楼里还说我要走了可能不回来了,真要走时他又舍不得了,他说:“当留个念想了。”
', ' ')('老板娘预料到路行会这么说似的,叹了口气道:“行吧…就是有个小孩,天天在你门口绕啊绕的,还挺执着的,你认识他吗?”
苏现眉尖一扬,看向身侧的路行,路行显然也是愣了一下,拧着眉头那么回想,随后眼睛闪过一丝光亮。
“是说黎…黎乐?”
人被五花大绑扔在许砚非面前时,许砚非正在和“合作伙伴”打桌球,他拎着球棍走过去,一旁的黑西装心领神会地抓住那人的头发让他仰面看向许砚非后又掐住了他的下巴,许砚非拿球棍细的那头对准那人的嘴毫不留情地戳进去,抵着咽喉管,将一声凄厉尖叫堵了回去,而后对球桌那头的的“合作伙伴”笑了一下。
“王总要不要猜猜这棍子能捅多深?”被称作王总的中年男人咬着后槽牙,牛眼狠瞪,冷汗一颗一颗往外冒还不忘摆谱。
“你别太过分,你真以为你能一手遮天!你爸当年都不敢当面跟我横!”“说笑了。”许砚非从轻轻哼笑一声,摘下眼镜对着哈了口气,拿衣袖随意擦了擦。
“我爸能算个什么人物。”
他把眼镜带回去,推了下镜框,王总左右冒出两个同样身着黑色西装的,一手一边按住他的肩膀将他按跪了下去,许砚非来到他的面前,解了两粒纽扣的衬衫隐约露出锁骨的青色纹身,下一秒皮鞋底遮住了他的视线。
许砚非将他的脸皮子踩着贴在了地上。
“而且我从来不是一手遮天。”
许砚非向旁边勾了勾手,一根细长但结实的台球杆落在他的掌里,随后“啪”地劈断在王总上了年纪的糊涂脑袋上。
他舔了舔牙齿尖,有点痒,咧开白齿红唇,笑道。
“我是两只手。”话音刚落,丁写玉推开门走了进来,他随意扫视一圈,对身后人道:“把这里处理干净点。”
许砚非将垂下来的额发向后捋,镜框后的雾霾蓝眼睛透出点猩红,丁写玉等他平复完情绪,才缓缓开口:“我查到了一点东西。”
许砚非看了他一眼:“说。”
“你刚刚处理的那个,只能算吃里扒外,连边儿都没沾到。”丁写玉给了他一份文件:“真正动了不该有的心思的是这几个。”
许砚非大致扫视而过,突然一哂:“有意思,谁给他们的胆子。”
丁写玉道:“一个人当然不敢跟我们作对,但如果是两三抱团…你知道我们仇家不少。”许砚非从眼镜后看他,沉沉道:“是你动作太大了。”
他问:“你怎么想的?”
丁写玉眯了下眼睛,从怀里抽出一盒香烟,取了一根咬着点燃,他深吸了一口,舌尖抵着滤嘴轻弹,吐出了个漂亮的烟圈。
“你当年分化的时候,你就没奇怪过怎么警察到的那么快吗?”
许砚非面色不太好,他非常厌恶提起当年的这段经历,可丁写玉继续道:“因为有眼睛盯着,暗地里盯着你的一举一动。我不是指许叔穿插在你身边的那些人。”
他看向许砚非:“许叔派出去盯着你的人发现你分化后应该立刻做的是将你带回,可是警察比他们动作更快,简直就像会预感到你要分化一样,随后你被安了个罪名带回了警署,要不是钟叔那边反应快,你分化的第一个晚上要在牢里度过,没有抑制剂,没有omega,你这种级别的alpha分化…你想过会怎么样吗?”
情况糟糕到一定状况,许砚非不死这辈子也废了。
他想到这,脸色愈加难看,他也不比丁写玉蠢钝,几乎当年度过分化期就想到了这层,他隐约知道丁写玉接下来要说什么了。
丁写玉瞳色天生就浅淡,显得冷淡至极。
“我们世世代代生存到今日,长盛不衰,不知挡了多少人的路,明面上不敢来的就暗地里来,我是没所谓他们如何蹦跶。”
“可是路行,他不行。”丁写玉道:“谁都知道我们家的软肋是子嗣,他们当年想搞死你,那么我问你许砚非,如今,路行作为唯一能诞下我们子嗣的omega正处在什么处境?”
许砚非上下轻轻滚动了下喉结,几乎是瞬间就红了眼:“他们敢?”
“他们当然敢。”丁写玉喷出最后一口烟雾:“我承担不来后果,我只能主动出击,一个一个摁死。”
他轻轻吐出这句话,反手掐灭了烟蒂。
许砚非面容凝重,不久他们会举办一场宴会,本意是将路行介绍出去,丁写玉一直表示反对,想来他早注意到了暗地里某些人的动作。
气氛有些僵硬时,一通电话打了进来。
丁写玉呼出口气,看了眼屏幕,对许砚非道:“是幺儿。”他接通了电话,苏现的声音从中传了出来。
“二哥,你知道黎家的小儿子吗?”
丁写玉挑了下眉尖:“怎么了吗?”
苏现似乎是笑了一下:“啊没什么,就是很奇怪,他好像和哥哥认识。然后就是,黎家那个老大。”
“在国外‘研学’时,他曾经疯狂的追求过我
', ' ')('。”
苏现看着拉着路行的手说个不停的,比他年纪还小上一点的男孩,眼底没有一点温度。
“他弟弟真是跟他哥哥一样讨人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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