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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已经坐上了通往丽江的绿皮火车,为了省钱,买的是硬座。狭小的车间充斥着汗味,烟味,脚臭味,我不免庆幸我还带了口罩。
行李不算多,一张银行卡,一张身份证,一份死亡证明,一个骨灰盒,几件衣服,还有我妈留下的日记本和相册。
距离我妈离世,已经一周多。丧母的悲伤,被强迫的无助逐渐淡去,阳光却始终透不进内心。
即使是在即将离开这座城市的时候,我依旧没有松气的感觉。我好像已经死在过去,腐烂,溃败,化为一堆枯骨。
靠着窗,脑海中浮现出那个警察老实憨厚的脸庞,心中掠过几分嘲讽。再怎样无害的人也会压不住心中的欲望,这便就是赤裸裸的人性。只可惜,我本以为,他会是不一样的。
为了能够将住了十来年的那套房子早些脱手,我给房产中介的提成比市场价高了一倍。不出我所料,一天之内他就帮我办理妥当了,看完房子后买方很爽快地签了合同。
当然,这些都是一个叫向荣的中年警察陪着我办理的。从我去派出所办理我妈的死亡证明开始,他就一路陪着我,跑中介,签合同,买车票。
我先前不知他此举何意,难道是看我这么可怜,想起了他年龄相仿的子女吗?
直到我进入铁路站的前一刻,我才知道真正的缘故。他问了一句:你还会回来吗?你……妈妈……会葬在哪里?
原来如此——他也是我妈的客人,或许,他还在那肮脏的钱色交易中动了心。下贱的给钱就上的妓女,象征着正义的警察,多么戏剧,多么嘲讽。
我恶毒地勾起了嘴角,“原来你也拜倒在我妈膝下。阿姨知道这件事吗?你一个月工资够付几次嫖资?”
是了,他陪我跑了三天,还把我带回家吃过饭。他的妻子是个朴实的女人,以前在乡下务农,现在在工厂里上班。他们有一儿一女,是龙凤胎,比我小三岁,都是很听话的小孩。
我看到他的嘴唇在颤抖,却说不出一句话,我想我的目的已经达到了,但我不介意把这把刀子插得更深,“你帮我,不会也是想上我吧?需要我退票吗?去哪家旅店?”
他挺直宽阔的肩膀一下子就垮下去了;也不知是因为气愤还是羞恼,或者兼而有之,他的脸色肉眼可见地变得苍白起来,踉跄着离开的背影看起来竟有落荒而逃的意味。
火车开动了。窗外的风景一闪而逝,我的脑海中不自觉幻想出那个警察和我妈颠鸾倒凤的场景。
我知道,我那句话,不仅嘲讽了他,也侮辱了我妈。坦白讲,我也说不清,我为什么会说出那样的话,又是站在什么样的立场。
说不定他给的嫖资曾经是我一个月的生活费呢。
是因为他违背了他作为警察的原则——不,警察算什么。就连那位都曾做出xxx,他这样一个小人物嫖一次,算得了什么。
是因为气愤他和我妈有过那样不堪的关系——不,这十多年来,和我妈上过床的男人少说也有三五百个。我妈寡廉鲜耻,我的脸皮也不遑多让。
是因为觉得他背叛了阿姨和那对可爱的弟弟妹妹——不,虽然我对那位阿姨很有好感,也犯不着因为她男人出轨而感到不愉,这年头,不偷腥的男人已经不多了,更何况,他和我妈算哪门子出轨,没有情爱只有性而已。
在我昏昏欲睡之际,想到他牵着我的手的那种温暖的触感,我想我知道了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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