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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访和秦商显立下了一个契约,一个长达三年的契约。
其中一条规矩,就是宋访在这三年里,对林叙的所有必须保持沉默。
不能问,不能打听,也不能去调查。
秦商显对他直言不讳,”我能藏住厌蛇那么多年,也能藏住林叙那么多年。你要是敢暗地里打探,我就让你永远见不到他。“
话音结尾带着十足十的警告和威胁。
第一年里,他要求宋访花大量的时间调整了心态和身体状态,大概两个月之后,他就开始对宋访召之即来挥之即去,一开始宋访极其不适应,只在秦商显眼前拧了拧眉心,就被那个老狐狸眯着眼睛细细打探,“你要是做不了,现在就可以走的,我没强求你,不是么。”
宋访被他阴阳怪气也不吭声,性格也比曾经变得越发稳重,也越发沉默。
原本一个潇洒风流的花花公子,就这么在磨炼之下连整个人的气场都沉静起来。
秦商显最开始那一两年还会给他出难题,有时候甚至可以说得上是故意刁难,但宋访还是一一完成了。他为了能够完成这个契约,从来没有对秦商显说一个不字,就算真的不满,也只是沉着脸一言不发。
在契约第一年结束的时候,他偶然遇到了楚别和沈礼,也是那一天,他将林叙寄养在楚别家的猫儿带回了家。
漂亮的布偶猫被楚别养得圆圆的,毛发蓬松好看,在宋访伸手去抱它的时候也不躲不怕,甚至还友好地将脑袋蹭在他的胸口。
楚别看到这一幕才微微有些放心,“它很亲你的样子。”
宋访也没多说什么,只是表示了感谢,就马上离开。
到了快第三年结束的时候,他和林叙的家里,已经养了一池非常精致的鱼塘,林叙以前喜欢的花花草草,他也亲力亲为地养了很多很多。
曾经林叙从这个家里带走的所有的生机,终于在他的努力之下,一点点找了回来。
可等他好不容易坚持到了三年之约,却没有能够把林叙带回这个家里。
正如从前秦商显对他说过的,厌蛇死了,林叙也死了,而如今活着的那个人,有着一个完完全全的新生。
秦商显告诉他,林叙重伤之后,有一年时间都没有清醒,有生命迹象,但无知无觉,成为了植物人。
三年之约,是秦商显给宋访的考验。
毕竟这个世界上,爱是最不容易变的,也是最容易变的。
如果真的做好了准备,那即使林叙一辈子不醒过来,宋访也有可能会真的用心照顾他一辈子。
而如今,那个人醒了,却什么都不记得了。
从他迷茫的注视之中,秦商显能看得出不管是厌蛇的记忆,还是林叙的记忆,他都不记得了。
实际上,不管是作为厌蛇还是作为林叙,这两个人格都是不健全的。
厌蛇压制了自己的本性,让自己变成一个冰冷的杀人机器;而林叙则是呆呆傻傻,渴望爱到了有些病态的地步。
林叙是曾经被宋访送给别人轮奸过,还送给别人交换床伴过的,即使那个时候宋访对他没有爱也没有任何感情,甚至这样做是怀疑林叙是汪月明派来的眼线,两个人也不过是包养的关系。
可如果不是人格不健全,林叙又怎么会能够放下这些肮脏的记忆,在宋访说喜欢他爱他的时候就全然不顾伤痛了?
于是,当两种极端的人生记忆交叠在一起的时候,那个人内心不得不承受的痛苦绝对超乎他人的想象。
在决然将自己的命捧手俸给宋访时,不管对厌蛇,还是林叙而言,都应该算是一种解脱,一种救赎吧。
于是,秦商显如自己曾经承诺过的,给了他一个全新的生活。
伪造假象,秦商显绝对做得到。
秦家养的人个个都是人才,这点小事根本不费劲。
于是这世界上,没了厌蛇,没了林叙,却多了一个何述。
出生在一个还算富裕的家庭,父母很爱他,两夫妇赚够了钱就喜欢周游世界,恨不得要写出一部游历探险记,在得知儿子出了事故之后赶回来照顾了他一年,等他完全恢复之后,又继续开始他们自己的人生冒险。
而何述也有一些知己好友,在他刚清醒过来的那段时间里一直陪着他照顾他。
这样一来,就算是一片空白的人生,也不那么可怕了。
等两年过去,何述也已经完全适应了自己的生活。
有时候他默默念着自己的名字,就觉得这个名字都在告诉自己,过往之事不必言述。
于是就算有时候感受到一点点说不出的怪异感,他也从来不会去深究,都往脑后抛。
而这一年,是他沉睡一年,做了一个植物人之后,清醒过来的第二年了。
洗完澡,他下身裹着浴巾从浴室里跨了出来,拿着一条白色的毛巾正在擦拭自己的头发。
不算昏暗的视线下,可以看到他精瘦的肌理,线条极其漂亮,被浴巾裹住的地方能
', ' ')('看到诱人的人鱼线,以及一点点黑色的耻毛。
他一边擦着头发,一边有些疲惫地打哈欠。可等他完全转过身时,却能立刻被他胸膛上处处狰狞的伤痕吓得发出尖叫。
很明显的,那是枪伤的痕迹,下腹有两处,右胸一处,肩头也有。
而其他被浴巾遮住的地方,或许也有…………
这样的应该是完美的身躯,居然带着那么多的伤痕,让人不寒而栗。
可何述的目光却从不在自己的伤痕上停留太久。
他将水滴全部擦掉,将毛巾搭在颈子上,正准备倒杯水喝,就接到了自己单位同事的电话。
“喂,我说何述啊,你怎么跑的那么快……!都说了今天大获全胜我们还要喝酒的嘛。”同事的声音在电话里带着些抱怨,不过那边吵吵闹闹,听上去人还是很多的。
何述一边道歉一边笑,“没办法啊,为了蹲点都好几天没好好休息了,我实在是困。”
“好吧好吧,每次喝酒都逮不到你小子,记得欠下了啊。”
等那边的电话挂断了,何述才又疲惫地打着哈欠揉眼睛。
接着也不顾不得还有些潮湿的头发了,直接倒在床上闭眼睡觉。
可还没睡多久,他的电话又响了。
这一次是特设的来电铃声,他的眸子在睁开之后瞬间清醒,接着沉下声音接通电话,“喂,大队。”
“好的,我马上到。”
快速挂断电话,他走进换衣间,两分钟之后,何述穿着一身整洁的,一丝不苟的警服走了出来。
原本就能够用漂亮这个词形容的脸,此刻穿上严谨的警服,竟然更加让人眼前一亮!挺拔的,修长的身躯被那线条生硬的衣服包裹住,端正刚毅得让别人移不开眼睛。
十几分钟后,他赶到了出事地点。
七八辆警车已经围住了那栋房子,警车的灯光在这原本该漆黑的夜里格外晃人。
何述大步走去,来到了张队面前,张队看到他,也迎了上去,”何述,你来了。“
“怎么回事?”他今天是假日,所以根本不清楚是什么案件。
“绑架,人质是个四岁多的孩子…………绑架他的歹徒,是他爸爸。”
何述怔了怔,“爸爸?”
“这个做爹的没出息,孩子一出生他就因为抢劫入狱了,这孩子从小一直都靠别人资助着,倒也可怜。没想到这做爹的现在刚出狱不久,就绑架儿子,就为了跟那个资助人要一笔巨款。”张队也是经历过很多怪异案件的了,可此刻的口吻却依然带着不能掩饰的愤怒和不屑。
何述听了这么匪夷所思的剧情,忍不住挠挠头,仰头看到他屋子里唯一亮着的房间,”怎么这么狗血?“
“这年头,恩将仇报的还少吗?也不知道为什么他这么笃定资助人会给他钱。那可不是一笔小数目。“
“那那个资助人在哪?”
“得到消息那人就上了飞机了,已经在往这边赶了。”
何述听到这里,突然有些同情那个资助人,明明是做好事,没想到还能遇到这样的。
正说到这里,特警队副队就走了过来,低声对张队道,“队长,已经准备就绪了。”
张队的脸色瞬间严肃起来,”行动!“接着他扭头对何述道,“你在下面接应!”
“明白!”
对于他们特警而言,这件绑架案已经算是鸡毛蒜皮的小把戏了。
毕竟这个罪犯的行为看上去一副没头脑的样子,居然在青天白日,大庭广众之下从幼儿园将那孩子掳走,在被警察盯死的情况下还妄想做什么交易。
蹲在下面等待的何述只觉得上面的那个根本不是什么歹徒,就是一头猪。
果不其然,不一小会就听到同事下楼的时候,夹杂着孩子的哭声以及那个可耻男人的怒吼。
他的双手被牢牢拷在背后,整个人饶不死心地想要攻击警察,何述拧着眉看着他,正打算帮同事做点什么,没想到张队直接将那个四岁的孩子抱着来到他的面前。
“何述,你快点哄哄他!”
“我?”何述瞪大了眼睛,苦笑一声,”张队,你怎么老让我干这些事?“
不过虽然这么吐槽着,他还是小心翼翼地从张队的手里接过了那个孩子。
奇怪的是,那孩子才趴到他怀里,连哭声都小了不少。
几个警察调过头看了看,对何述笑道,“我就说了,小述肯定有办法,这不,都不哭了。”
”你还说呢!刚才都是你一脸凶神恶煞的,要不然那小孩会哭成这样?!“
同事们完成了案件,周身严肃的氛围都消失了,除去压着犯人离开的车子,他们就在原地站了一会,几个警察想逗弄一下那个受惊的孩子,没想到才伸手过去,那孩子就将脸埋在了何述的胸口里,让人哭笑不得。
不过也只是过了几分钟,那个资助人就急急忙忙赶来了。
当时何述正抱着孩子
', ' ')('坐在角落里,低着头亲昵地逗他笑,等他发现来人的时候,那个人已经站在了他面前,听得到他急促的喘息,声音也带着焦急,问道,“他怎么样,生生怎么样?”
何述听到这个声音,低垂的眸子微微睁大了,他只觉得那声线熟悉到了极点,仿佛无数次出现在他深深的,没有边际的梦境里。
他的身体微微有些发僵,可还是顺着那个声音抬眸望去,可没想到,入目的竟然是一张俊美惑人,却又完全陌生的面容。
何述在那几秒的时间里,细细凝望着面前的人,仿佛是有些疑惑,有些不满,所以才努力想要从这个人的脸上找到那么一点点的熟悉感,或者……亲切感。
于是就这么,从他那抿成生硬线条却依然形状优美的唇瓣,看到他凌厉如刃的眉峰,接着,在视线终于相对的那一刹那,他看清了原应如古镜寒潭般淡漠疏离的深邃黑眸里,那突然挛缩如针尖的瞳仁。
对方的身姿挺拔高大,可居然在这样一点都不寒冷的夜风里,微微发颤。
他死死盯着自己,仿佛是想要说什么,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而何述更是看到,他的双手也用力握成拳,放在他身体的两侧,可即使如此,何述居然觉得,对方似乎是在压制着扑上来抱住自己的冲动…………
该死,我是怎么了?
何述在内心有些鄙夷自己,没想到这么容易就被一张漂亮脸蛋蛊惑了!可对方是男人啊!是男人啊!
内心在咆哮,可表面上居然带着绝对的冷静,清了清嗓子,他礼貌地开口道,“先生,您就是资助人吗?”
下一秒,他就看到面前这个英俊沉默的男人眼角一红,接着那断线的泪珠就此哀哀地滚落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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