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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恶魔这种生物,可是欲望、狡诈和傲慢的混合体。”
大学教授灰色的眼瞳似乎瞥了身侧钟塔侍从的成员一眼,看不出情绪波动,只不过用戴着黑色皮手套的手掌将西装外的深灰色大衣下摆压平。
“闲谈也是够了。”
“玻璃珠的裂缝,早些解决吧。”
“西西里的客人倒是没问题,易地而处,我们尊贵的女皇同样很乐意接收来自其他地方的来宾。”不等身侧的人开口,亚瑟·道尔自顾自向前走去。
“可是关不上的门扉实在太不安全了。……对吧?”
“教授你认为该怎么做,我们自然会协助你,充当你的助手。”亚瑟·道尔身侧的钟塔侍从成员下意识开口,思维似乎还停留在先前的话题上。
“我不明白。教授,歌德阁下虽然强大,但是无论如何也无法与恶魔相提并论吧!”
“抱歉,这种想法无疑可笑。因为人一旦卑劣起来,恶魔可算不上什么。——事实上,约翰,我听人这样说过。”亚瑟·道尔说。
“真奇怪,我无意冒犯,但是,爵士你居然会将他人的话儿放在心上。”钟塔侍从成员约翰·福尔斯纳闷嘟哝。
亚瑟·道尔不打算解释,只是瞧了瞧这名正式职业上的同行——大学教师的表情,确认一切没问题,无声地翘起嘴角。
约翰·福尔斯在亚瑟·道尔任教数学教授的大学里担英语兼法语讲师一职,又作为异能力者由军队加入了钟塔侍从,各种方面都是最适合接近亚瑟·道尔的人。
“一名绅士,可不会不识趣地让人恼怒。”亚瑟·道尔温声说。
什么是绅士?绅士待人要温文尔雅,善解人意,懂得体谅他人,这样才能让所有人感到如沐春风。
“真正的绅士”,情感上要细腻温柔,最核心一点就是“从不给他人带来痛苦”。
此为曾受年轻时的女王亲自接见、从孤儿一路成为众人口中的狄更斯阁下、现今躺在伦敦泰晤士河畔的西敏寺下永眠的那位先生的观点。
关于“恶魔”的评价,水野没有张口否认,白川泉就知道自己又说对了,不禁抿了抿唇。
将自己弄进警察局,成为嫌疑人,有很大可能被关进监狱,打包六至二十年套餐,不觉得惶恐不安,反而血脉偾张,心神激昂。
……乍一看,似乎只是名有些精神状态反常的变态。
会因为“被压迫”“受虐”“被陷害”而兴奋不已的水野,其实头脑逻辑很清晰,人也很清醒。
很多事情不能随意抓住一点就一概而论,否则无异于行为上的确凿谋杀。将水野的所作所为一股脑归为神经不正常,就只是一种堕怠的思维。——如果将此放大在国家层面上,那就算是暴政了。
白川泉插在口袋中的手指碰到了冰凉的硬面,索性取出零钱扔到桌上,撑着手慢腾腾地眨眨眼。
征服和反征服是硬币的两面。
例如,在白川泉最初模糊的记忆里,身为作家的男人在真实生活中欺压女人,但在文学作品里,却很容易把鞭子交给女人,好像显得男性角色很忠贞弱势,也不管女性愿意不愿意。其实,这也是另一种权力,是男人对女性的利用。在这时候,女性只是客体,只是一种工具罢了。
“所谓‘女人’巧妙的欺压,真的是出自本意吗?”
白川泉自语。
“当然不是,因为警察局不会无缘无故请人吃鳗鱼饭。”
“所以……”
于是清白又不清白的“受陷害”就发生了。
男性作者在文中女性身上看见的黑暗、残暴、罪孽,实际上源自男性的一种期待、一种欲望。
男人愿意被女人虐待,只是男人愿意被虐待,只是自我对权力的放弃,是一种“出让”。
一旦男性不想“出让”了,就可以收回,又成为权力的掌控者,很快又从奴仆变成主人。于是,水野最终又清清白白了,被证明是个真正的无辜人。
显而易见,这个比方最首要的一点就在于——
从始至终,水野一直把自己放在占据优势的“男性”地位,而不是受操控的“女性”。
玩弄和被玩弄,操控与被操控,身不由己与蓄谋计划,清白无辜与可怕罪恶,表层事实和里层真相……
凭借一己之念,随着欲望的变化,轻轻松松地落入明面上弱势分明之人的鼓掌之中。
白川泉无声翘了翘嘴角。
水野的傲慢、狡诈和变态欲望,无论如何都当得起一个“恶魔”的称呼。
唯一值得庆幸的事儿,恐怕就是水野是名真真正正、没有异能力的普通人了。如果给聪明的头脑安上更多能力,恐怕会为了满足源自心底的自我欲望做出更可怕的事情来也说不好。
“白麒麟”涩泽龙彦就是其中一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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