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和解(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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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初四的下午,天还没全部暗下来,我们一家人就围在桌子边准备吃饭了。早早地吃过晚饭,我和江麟各揣了两个分别来自我爸妈的红包,坐上了魏璐的车,由他送我们去高铁站。

和前几天没什么两样,路上依然没有什么人,在一路大红灯笼、暖色路灯和楼宇间铺满的大红色LED动态效果的映照下,夜幕降下之后的天空被衬托得格外的黑,我坐在副驾驶上和魏璐有一搭没一搭地扯着淡,江麟一个人坐在后面,从后视镜里,我看见他一路都在看着车窗外。

虽然高铁站被火红的灯光包裹,远看热闹非凡,但车子驶入区域,我们就发现时常陷入交通管制的高铁站下客口车影寥寥,这个时候我居然有点舍不得走了。

见没什么车,魏璐干脆也下了车,站在一边哈着气看着江麟把行李箱搬下车,一抬头看到我,突然笑起来,他朝我走了两步,一把抱住了我。

我下意识地往后退了半步,并猛吸一口气,收紧了肚子,纵使这样,魏璐还是贴了上来,我回抱住他。好在他并没有察觉到什么异样,我和他在寒风中抱了一会儿,大概是穿着单一的魏璐感觉到了冷,他拍拍我的背,松开了我。他的双手快速地收拢,在胸前摩擦,一边曲起膝盖,轻轻地撞了撞我的大腿:“魏遥,你哭什么啊?”

“放屁,我没哭!”我下意识地提高了音量,结果魏璐一离开,冷风直吹我的脸,吹得我鼻子发酸,尾音在空气中转了个弯,生生挤出了一声哭腔。

魏璐和江麟一起笑起来,我诧异地看向江麟,他嘴角上翘着,露出漂亮整齐的牙齿。两个人停下笑来,魏璐对我说了什么,而我只是在震惊中目瞪口呆地目送他的车子远去,匿入黑暗之中。

不知道过了多久,在车里被烘得发烫的我的脸已经被冻得发麻,被我放在外衣口袋里的手机震动起来,江麟凑过头来,是一笔来自魏璐的转账,备注:红包。

江麟突然想起了什么,从外衣内袋里掏出什么,塞进我的手和手机的夹缝之间。

我用冻僵的手摩挲了一下,然后拿开手机,发现是我爸妈在大年夜晚上塞给他的红包,我把手机放回兜里,从另一个口袋翻出一包烟来,我一边艰难地在夜色和寒风中点烟,一边把红包还给江麟:“给你的就拿着呗,给你压岁的,小朋友。”

江麟早就恢复到面无表情的样子,和刚才笑起来的时候判若两人,要不是两张脸同样都在冬天的夜里美得熠熠生辉,我简直是要怀疑刚才是不是冷风吹出的幻觉。

尼古丁被我畅通无阻地吸入肺部,然后进入血液,我有一点不太耐受,加上我好几天没有抽烟,我感觉脑袋有些轻飘飘的,江麟的视线不会落在稀疏来往的车辆和上下车的人们身上,只是执着地流连在我的脸和把我脸映亮的香烟的火光上。

我后知后觉地试探着开口:“啊,抽烟应该没事吧?”

江麟歪了歪头,我朝他挺了挺肚子,从我自己的角度看,身体的变化十分明显,但是除了江麟,别人应该什么也察觉不到。

“没事,它们很强壮。”江麟僵硬着说,顺脚踩灭了我丢在地上的烟蒂。

我弯下腰去,捡起烟蒂,把它丢进不远处更靠近高铁站入口的垃圾桶里,等着江麟拉着行李走过来。

刚才弯腰下蹲的动作,让我的运动裤下滑了一些,也让我第一次在毫无刺激的情况下,明显感受到了那些卵的存在,我稍微因为低温而平静一些的心,又被注入了无端的焦虑。

车站和列车上的人比我想象中要多一些,但和“多”仍然没有什么关系,但好在空调开得够足,虽然人少,室内依然温暖如春,我被冻僵的身体很快缓和过来,在广播女声的播报中,我和江麟坐上了回到我们两个人的“家”的列车上。

窗外漆黑一片,是刚才魏璐送我们去车站的道路上的黑远不能及的,我从车窗里看见江麟的侧脸,他拿着手机,时不时用拇指滑动屏幕,同赶着回校的普通男大学生毫无差别——尽管我知道,他大约什么都没在看。

江麟不愿意和我谈起那些事,不仅是漆黑低温的海底,还有那之前的事,我清楚这一点,对我而言,我也不想提起。但从那天我把“要跟我回家吗”问出口的时候起,我的心境逐渐发生了变化,或者在那之前——正是因为有了变化,我才会生出要把模糊的猜想变成现实来验证一番的冲动。

我没有小时候的一部分记忆。

这并不是很困扰我的事情,我几乎记得所有人,也没有忘记之前念过的书,记得看过的动画和听过的儿歌,如果说对我有所影响,或许性格中的自私和漠然是由此产生的,但我也不是很在乎,爸妈和魏璐会在不经意间告诉我过去的我是怎么做的,我只要记住照做就好。

只是高中伊始的时候,同学、室友间提及“小时候”时,我会安静地坐在一边。不过,没有经历几次,我开始学会将别人的“小时候”挪为己用。

眼角的疤是小时候和邻居小孩捉迷藏的时候从窗台上翻下去摔的;讨厌蛇是因为有个同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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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经把一条小蛇丢在自己身上;至于宠物,幼时的好友家里有一只小狗,非常听话……诸如此类的,说出口的时候并不会在脑袋里出现的一个具体的人。

直到江麟出现。

他不是一个抽象的,寡言的,木讷的,毫无存在感的室友;他也不仅是一个偶尔会做饭,雨天会打伞,端着水出现在我噩梦醒来时的床边的朋友;他改变我的梦境,扭曲我的心态,催化我的身体。

江麟唤起了我那些深埋着的记忆,和一点被我藏起来许久的愧疚和想念,也给了我一个和自己和解的机会。

列车到站之前,江麟把我叫醒了,原来我面朝着窗户侧坐,后脑靠在他的肩膀上,仰面睡了过去,因此我睁开眼的时候,率先看到了车窗里倒映着的江麟的眼睛,我打了个抖,僵直着身体,慢慢把头掰回来,小心地按摩着后颈,问他:“到了?”

“到了。”江麟站起来。

余光扫过窗外的光线亮了起来,列车进站了。

我和江麟到家的时候并不很晚,十一点还没到,在我们一前一后拖着行李箱走进公寓楼的时候,一声狗叫率先进入我的耳朵,江麟的脚步停了下来,我往前走了两步,看见我家对门的两个女生正站在电梯厅,金毛站在她们俩面前,嘶牙咧嘴地冲着江麟嘶鸣。

我突然想起半年之前我捡到江麟的那个晚上,想来大金毛铁定是嗅到了江麟身上不属于人类和任何陆地动物的危险气息(毕竟三米长的鱼也算挺恐怖了),我扒拉着江麟站到我身后,尴尬地对上两个女生的视线:“新年快乐新年快乐,诶?你们没有回家过年吗?”

随着江麟的后撤,金毛稍稍平复了一些,但也没有放松,仍然从嗓子里挤出一些低吼的声音,被牵着绳的女生拉到身后,她困惑地抓了抓手心:“啊,弟弟从来不凶人的,怎么每次遇到这个帅哥都这么凶——我记得你,是半年前新搬来的湿身帅哥吧?”

我和另一个女生适时地笑起来,另一个女生接上话:“啧,新年快乐啊小魏,我们嘛,我们是被家里赶出来的——你们也是?”她朝我眨眨眼睛。

“啊?不是不是,公司有事,就提前回来了,在车站遇到江麟的。”我干笑着摆手。

“她开玩笑的啦,你别当真,我们先去遛弟弟了,回见。”牵着绳子的女生撞了撞另一个女生,我和江麟往边上靠一步,同她们道别,金毛从我身边路过的时候,我本想伸手摸摸它的脑袋(之前都是让摸的,江麟搬进来之后就很少遇到),但我一往前,它便又是一副攻击的架势,我只好作罢。

我和江麟进了电梯,电梯里也贴上了装饰,过年的气氛非常浓厚。

“你身上都是我的味道。”江麟突然说。

“哈?”我抬起手臂,问了问衣袖。

江麟嗤笑一声:“我是说,人鱼的味道,你是它们的孕器,所以狗讨厌你。”

“什么啊,”我下意识地扫了一眼电梯里的监控镜头,“你别大庭广众说怪话好不好,很恶心。”

江麟果然不再说了,等到我们把两个行李箱拖进家里,我鞋子也不脱地在门口的矮凳上坐下来,我还是没忍住开口了:“那这些东西排出来之后呢?狗还会讨厌我吗?

“你这么关心狗做什么,你很喜欢狗吗,”江麟蹲在地上解鞋带,解完之后抬头皱着眉毛看了我一眼,又低下头,开始脱我的鞋,“我不知道。”

“……这不知道,那你知道啥啊?”我撇撇嘴,翘起腿,把穿着袜子的脚搁在他的大腿上,等着他给我套上拖鞋。

江麟似乎是在沉思,直到给我穿完了拖鞋,他站起来,改为俯视我,眼神里带着一点鄙视,他把我从矮凳上拽起来,开始脱我的外套:“我知道你邻居是一对。”

我敞开双臂,把自己摆成一个十字架,任由他把外套脱下来挂在一边,我看着他毛茸茸的动来动去的头顶:“……一对什么?”

“?”

“?”我外套里穿了一件江麟的衬衫,虽然大了一码,但是朝前挺着腰站着的时候,肚子还是能看出一点的,我用手拢了拢衬衫宽大的下摆,使腹部的膨出完全显示出来,我有一个想法,“江麟,你说有没有可能,我们努力一下,让这些卵在返工之前成熟,说实话我不太想这样子去上班——更何况它们最近好像会动,会碰到……”

“魏遥,你觉得,我和你,是什么?”江麟打断了我,并难得使用一个真正的疑问句(指带着疑问语气而不是陈述语气的问题)。

“室友,”这不是显而易见的吗,但我觉得这个问题没头没尾且充满了陷阱,于是我自以为俏皮地补充道,“人鱼和王子?”

江麟的脸上显而易见地浮现出不爽,他最近的表情明显变多了。而针对他的问题,我想到了一个不错的回答,但是说出口对我来说有点尴尬和变态:“……现在来说……我是你的,嗯……代孕……呃,人类?”

“?”

“?”我很明显地看到江麟冲着我翻了个白眼,他的表情库扩张的速度真让我惊叹,“她们是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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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情侣,笨蛋。”

“……”我倒是确实从来没有想过这个可能,不过春节的时候“被家里赶出来”这种说法,也确实有些暧昧,虽然和她们当邻居超过了一年,从未见过任何男人进出她们家里,但是也没必要这么肯定吧,更何况江麟只是一条没什么人类生活经验的“鱼”。

江麟没有再睬我,兀自走近了卫生间,我听见他打开浴缸水龙头放水的“哗哗”声音,他再出来的时候依然在原地,摸着圆润的小腹发呆。“我见过她们在门口接吻。”江麟打断我的思考,站到我的面前,开始解我的衬衫纽扣。

“干嘛,我自己有手。”话是这么说,但我一动不动地享受着他的服务。

“你不是说要努力努力吗?”

啊?未等我反应,我身体一空,整个人被凌空抱了起来,我的视线经过360度翻转,只能看到江麟的背,鼻子也撞在他坚实的脊背上,当然最要命的是我的胃,正抵在他坚硬的肩膀上。

我被江麟像只麻袋一样头朝下扛在了肩膀上?

我哀嚎一声,用力锤了一下江麟的腰,双腿也配合地蹬了两下:“操!你他妈在干嘛!老子要吐了!肚子!肚子好痛!”我不禁怀疑,最近他是不是有些过于像个人了。

“没关系,他们很强壮,”江麟像抗着一袋米一样把我扛进了卫生间,“你不是说要努力努力吗?现在开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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