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还有什么好犹豫的?大叔麻利地脱下自己前胸后背破了几个洞的老头汗衫,又摘下自己的草帽子。
“得,您这毛巾一并搭上,还有您这鞋……”丁志诚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就差把人家大叔的内裤给扒下来了。
哦——
江浔接过来,一股刺鼻的汗味直冲脑际,差点就把脑仁给熏坏了,他长出一口气。
得,他猛地把这汗衫穿在身上,又套上大叔那灰不拉唧的裤子,穿上那双底子都快断了的拖鞋。
“这个戴上。”丁志诚戏谑地把一顶几乎千疮百孔的草帽子给江浔扣到头上,顺手又把那条几乎能顶得上一袋子尿素的毛巾搭在他的肩膀上,“好了,这下齐活了。”
这光有行头可不行,大叔还给江浔作了简单的培训,三轮和自行车车把的用力不一样,自行车的车把活,而三轮的车把较死,骑三轮时,车把你得刻意的去用力,而自行车拐弯时不用使力自然而然的就拐弯了……
还有,骑自行车是用平衡力来掌方向的,骑三轮车是用手臂力来掌方向的,骑三轮车时要把注意力放在手上就可以了……
“老刘,你们平时在哪集合?”眼瞅着江浔还在练着,丁志诚就象要把一位地下党同志送进白区一样,兴奋地问道。
“一般都是在铁路货运站,家具店,信托店门口儿趴活儿……”老刘还是不习惯自己一身上下的干净,口里说话都文明了许多。
“那成,就到信托商店,成吗,最近的……”丁志成发动起车来,“嘿,浔子,成了吗,你自己个跟上啊……”
这大热天的,等江浔骑到时,浑身上下跟水里捞出来似的。
他也终于看到了在这个江湖上久负盛名的一帮人——板儿爷。
”板儿爷“大约是只有北平,而且是老北平才懂的名词。
”爷“在这里不是指辈分,是尊称;老北平管有点地位的人叫“爷”;如有钱的叫“款爷”;过去做买卖的,管潜在的主顾也叫“爷”。
在21世纪前,北平还没那么多汽车,货车也少,但城市发展,需要物流,这时平板三轮车显示出独特的优势,普通的运货,搬家,都需要平板三轮车。
北平人管平板三轮车叫”板儿车“,蹬平板三轮的叫”板儿爷”。
此时从事这种职业的,一般是20-40岁左右,干的是力气活,装车时帮着主家搬,蹬车,卸货时再帮着运。
干这行的没点力气不行,蹬车也要有技巧,看着简单,但不好干。
“您跟谁一起搭活儿,我这兄弟初来乍到,别让人
再给欺负了?”
丁志诚的担心很有道理。
从事这行的,不少按北平话说都是”老炮儿“,他们对北平城里的道理极其熟悉,知道所有的胡同里所有的小路;而其中很大一部分人是那种文化水平不高,长期待业,甚至进过“局子”或下过大狱出来;没有一技之长的一个特殊群体。
“奎勇,你看那个。”刘大叔就指着一年轻人,看起来大概二十七八岁的样子,“这孩子心眼儿不错,就是爱喝酒,离了婚,让媳妇儿给甩了,嫌他没钱,就一姑娘跟着他过……”
哦,江浔看着这位。
脚蹬拖鞋,裤脚儿怕被脚蹬子链子刮着,别着一个小夹子。
这时间正是吃饭的时候,这位就拿出一馒头干啃着,啃完却又掏出一酒瓶。
“下酒菜呢?”丁志诚问,这手里就一酒瓶,也没有什么菜啊。
“您且看着。”姓刘的大叔故意卖着关子。
只见这位奎勇也不知从哪摸出一块水果糖,嗯,嘬一口,喝口酒。
江浔已经想到,象这样的重体力劳动者,等活儿或者吃饭的时候肯定都喜欢喝上几口,至于下酒的东西可能从来不讲究,但是今天真是开眼了,第一次见有人拿着水果糖喝白酒的。', '。')